清醒以后的江南雪没有哭闹,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任由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也不肯透露半个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一场计划,为什么最后倒霉的不是林芳语,而是自己。不,是宫妙音,一定是她暗中倒戈,才会造成今日自己被动的局面。江南雪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惜前路未卜的宫妙音此时此刻正在担心自己的将来,无心帮她善后。
面对不一言的外孙女,和哭哭啼啼的女儿,甄氏的头也是两个大。她决定把罪责转嫁到宫柏望身上,顺便利用此事离间大儿媳和宫夫人之间的关系。你们不是亲姐妹吗?我就让你的儿子吃不了兜着走,人是在林府出事的,那时候就算是再好的姐妹情,也会化为乌有,何况我素来也知道,这个和我没有血缘的孙女,与宫夫人,从来都是貌合神离。如此,也算是直接瓦解林芳语姐妹最后的一点倚仗。
她深吸了口气,对宫柏望道:“宫少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女儿说的是找了个地痞流氓,从林府的后门溜进来,外孙女会和宫家小姐联合,将林芳语引到波心亭,再用计使她饮下含有催情药物的酒水,造成她与人勾搭的假象,只要毁了她的名节,就算是毁了容的白大少,她也高攀不了,还会引来永晟侯府的敌视和世人的唾弃。可是……而今,那个与人耳鬓厮磨的人,恰恰是她的外孙女,还是众目睽睽之下!甄氏在宅院多年,知道必然是被人利用,然而,眼下的困境,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
“我……我不知道……我正在外厅饮酒,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我就……谁知道……”宫柏望早吓得屁滚尿流,要不是死撑着巴望有人来救他,他早就晕过去了!
“你撒谎,好端端的,哪会有人给你递纸条,分明是你在狡辩!”林氏恨不得把宫柏望扒皮拆骨。
甄氏没有她那么激动,她循循道:“你再仔细想想?”事情生了,最主要是大事化小,保住外孙女!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宫柏望快哭出声来,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呢?
“不是我们不肯相信你,只不过,江南小姐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看了,你总要有个说法吧!”陈小姐冒出来,插话道。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非要把事情闹大。要问她为什么,就是因为她不想嫁给宫柏望这个纨绔!上一次原本以为顺利逃脱,谁知家族为了利益非要她嫁,就连母亲都不肯帮她说话。陈小姐只好先斩后奏,非要借此机会逼着宫家退了婚事才算作罢。
“陈小姐,你是闺阁小姐,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怎么能胡诌呢!”甄氏忍着怒气,轻飘飘地就把陈小姐的家教骂了一遍。
陈小姐除了脾气暴躁,也是个将门虎女,一点面子都没给甄氏留,直接说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真真的,怎么就成了胡诌了?老夫人心疼外孙女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要歪曲事实吧!”
这样一说,好像她还在帮着宫柏望说话似的,出了这样的事,你把责任一股脑儿往我的未婚夫身上推,你的外孙女又是个好东西么?
甄氏脸白了一道,架不住面子,道:“那么依陈小姐的意思,又当如何呢?”
陈小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可没有做主的权利,我之所以留到现在,不过是想请宫少爷,给我一个交代。”也就是说她并不想把事情宣扬出去,还算是保全了一点宫家的面子。宫柏望懂了,立马表态:“我回去就奏明祖母父亲,取消这场婚约,陈小姐意下如何?”
“如此就最好了。”陈小姐嘴上这么说,心里冷笑道,回不回得去,还是两说呢!
陈小姐要告辞,甄氏欢迎得很,林芳语在一边做听用久了,也是时候提出来:“祖母,我去送送陈小姐。”
“去吧!”甄氏深深地看了林芳语一眼,略带威胁。她相信林芳语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正好,支开她们,才能更好的审问宫柏望,回头把她们母亲搬出来,谅也不敢说出去半个字!
甄氏心里想着,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打林芳菲,人家主动请缨了:“祖母,您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累了,孙女去厨房看看,再替您新泡一壶茶来。”
“外祖母,救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救我!”等到林芳语姐妹并陈小姐出了门,江南雪那佯装着的坚强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呼天抢地的悲鸣,她跪地爬到甄氏面前,磕头如捣蒜:“我只是一时站不稳,摔了下去!不,不对,是有人在水里拉了我一把,然后我就……”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和鼻涕流到了一处,指着宫柏望道:“是他,他才是罪魁祸!一定是他,是他觊觎我的美貌,想要轻薄我,是他,就是他!”江南雪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洗刷清白又能站稳脚跟的理由,一股脑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临了,还不忘给自己的母亲递眼色。
呆若木鸡的林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啊,母亲,雪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怎么会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
“住口!”甄氏大怒!任何时候,最危险的就是自己先乱了阵脚,甄氏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她指着女儿,道:“这是一个母亲该说的话吗?”哪里有母亲这样形容自己女儿的。
林氏一屁股坐到地上:“那您要我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甄氏怒极,举起拐棍朝女儿挥了下去……
院子里,陈小姐和林芳语并肩走着,陈小姐竖起大拇指,道:“真是一箭数雕的好计,只不过,你这次做得太明显,不只是林老夫人,恐怕那边也要怀疑的。”
林芳语不置可否:“即使我什么也不做,会有人相信吗?”
陈小姐瞪大眼:“你不担心她们报复吗?”
林芳语嗤笑:“你是问江南雪还是宫妙音?还是她们背后的靠山?”不管是谁,都自身难保,就算侥幸逃脱,也元气大伤,拿什么跟她斗?
陈小姐脑袋转的飞快,看着前面轻快而行的背影,她吐舌,心道:还好我没有得罪你,否则不知是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