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白色身影匆匆立起,取过桌上茶壶倾入长孙骥口中。
长孙骥微微睁开双眸,眼帘中顿现出一张芙蓉娇靥,浅笑薄嗔,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迅快爬起。
那不是朝思暮想的燕玲姑娘是谁?只瞪着两只眼睛痴痴发怔,见燕玲今晚穿着一袭白纺衫裙,柳腰轻盈婀娜,羊脂压雪的娇靥上,显出两只浅梨涡,贝齿微露,那一双秋水含蕴着无限情意,无一处不美,亦无一处不是媚在骨子里,燕玲真的太美了。
燕玲见长孙骥这等痴迷神色,不禁小嘴一噘,薄嗔道:“你这人真是……看人有这么看的吗?”说时,红晕涌上双颊,灯光映照下,益觉格外美艳长孙骥本是彬彬守礼君子,但此刻酒意尚未全消,兼又相思宿愿得偿,心花怒放,情不由己微笑道:“燕姑娘,你今晚真的太美了,秀色可餐,在下只要见到姑娘,几乎废寝忘餐。”说时,那双星目,死劲地盯在姑娘粉脸上。
燕玲又是娇靥一红,嗔道:“你怎么啦?……原来你也不老实,两日来,恐怕你被秀华姊姊迷疯了吧?”
长孙骥心中一乐,话中显示出她在吃醋,不禁一把拉过姑娘搂在怀中,道:“姑娘,你真冤枉了在下,两日来无时不刻想念姑娘,恨不得插翅飞来,无奈师命难违,明知堡中有险,也非面见堡主不可,说真的,匡秀华在下不爱她。”说时,鼻端不住嗅着姑娘秀发,只觉一缕缕处女幽香,如兰如麝,冲入鼻中。
燕玲骤不得防,被长孙骥猛搂怀中,不由嘤咛一声,她把粉脸埋入长孙骥怀中,不胜娇羞,久久不抬起头来。
她听得长孙骥这番话,芳心窃喜,娇躯一侧,微抬螓首,剪水双眸痴望着长孙骥,道:“你真的爱我么?不要骗我这苦命人。”说着,不知她是感怀身世,抑是喜极而泣,玉容陡现黯淡,星目一红,珠泪像断线般淌下,哽咽着说:“我生平见了男人便极其厌恶,从不与他们一点颜色,自从见了你,便情不自禁爱上了你……不过,你爱上了我这苦命人,前途怕将荆棘重重,你不要后悔。”
长孙骥爱极生怜,搂得更紧了,口中忙道:“在下宁死也不后悔,只怕姑娘看不上我。”
燕玲只觉他的两只手臂,像铁一般,箍得自己直喘不过气来,男人体内发出气息,令她星眸紧闭,情迷意乱长孙骥抽出一只手臂,轻轻抚摩着燕玲的玉颊,云鬓……
月华似水,柔和地透进船窗,那几上一盏菜油灯光,显得有点昏黄两人沉浸於爱河中,寂静无声,一种柔和的境界,使他们静静的享受人生。
长孙骥只觉这是温柔的意境,在匡秀华身上找不到的。即是在任何女子身上也不能找到的,这不过是他直觉的判断。
匡秀华是有一种犷野,豪放的感觉,这失去了女性的特质,若要得到匡秀华的爱,是需要极旺盛的体力,极自卑的忍受,才足以支持,她的说话、性情,往往使一个男人,失去了矜持和自尊,然而在燕玲身上获得的,是匡秀华极端相反,不仅柔情似水,令人不忍坚拒,而且宛如冬日和煦的温暖,不可缺少……
燕玲此刻也在回忆中……
她自幼孤苦零丁,身世不明。“余仙子”一日路经仙霞岭中,偶睹一双垂死夫妻,呻吟於松云崖上,似是受极阴毒的掌伤,心脉已渐停止,只賸下气息如游丝,稍等片刻便要嚥气,已是回天乏术。那女的手中紧抱着一个女婴,咿哑学语,冰雪可爱,见了“余仙子”伸出手来要“余仙子”抱。
“余仙子”虽天性淫恶,见这女婴长得十分秀丽,逗人怜爱,一见投缘,抱了过来。
垂死妇人登时死灰脸上显出一丝笑容,口中只挣得两字“燕玲……”头一歪,便自瞑目死去,片刻,另一个也无言而逝。
“余仙子”把两死者草草掩埋毕,抱着燕玲至巢湖蓼心洲,燕玲逐年长成,聪明绝顶又善体人意“余仙子”锺爱无比,将一身绝学,悉数传授於燕玲。
“余仙子”淫荡无度,面首不计其数,燕玲出污泥而不染,虽心斥其师之非,但面上极为迎合,自动为“余仙子”找俊秀壮男。
其后随“余仙子”闯荡江湖,无意探出岭南名武师中有一燕姓夫妇,十余年前与“吴江钓叟”结有怨隙,一次燕姓夫妇应友人之约赴鲁,途中失去行踪,之后便杳不闻及此一对夫妇燕玲直觉感出这燕姓夫妇是她生身父母,风闻“吴江钓叟”怪僻异常,武功高不可测,威名只略低於武林三老之下,自己贸然与他为敌,何异於以卵击石?这件事“余仙子”则懵然无悉,燕玲知道其师与“吴江钓叟”有极深的交情,然而“吴江钓叟”十余年来便未经履迹江湖,自知若不学成剋制“吴江钓叟”武功,双亲在天之灵难以瞑目,於是,心中蓄意另投明师,怎奈不得机缘,只好暂时做罢燕玲芳华十七,长得闭月羞花,姮娥绝世,人又孤傲自赏“余仙子”门下男弟子纷纷欲染指,惧燕玲武功而不敢轻举妄动。
其时“余仙子”不知在哪儿姘上唐姓少年,人品英俊,工於採战,而“余仙子”又工於内媚,两人如胶似漆,须臾不可或离,唐姓少年看中燕玲绝色,竟怂恿“余仙子”将燕玲拖下水,一床三好,岂不更妙?“余仙子”对唐姓少年爱逾性命,迷昏了头,勒逼燕玲首允。
燕玲撒娇撒赖,倒在“余仙子”怀中痛哭“余仙子”平素锺爱燕玲,於心不忍,暂时做罢。燕玲仗着无比机智,逃出了魔掌之下,然而她心中雪亮。若不逃出蓼心洲,终会成为牺牲祭品。
但时机终於到来“余仙子”风闻五陵之中埋有上古绝世武学,各大门派均在探访之中,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燕玲怂恿其师前去。
“余仙子”自觉本身武学不足与各大门派相抗衡,而又树敌太多,年来寻仇登门生事者屡屡,虽被驱退,但有几个生平大敌还未前来,自己若不早为绸缪,日后噬脐不及,听燕玲一片花言巧语,不由怦然心动,慨然应允。
燕玲自己也有一番打算,一则可以脱除虎口,再则可以乘机窃取这部上古绝学,仗之报得双亲血仇。
一到“落星堡”燕玲便与匡秀华打得火热,热络得有如亲姊妹,又深得“铁笔生死判”匡超痛爱。
她向匡秀华哭诉自身苦痛,不由激起匡秀华同情之心,替她安排脱逃之计,匡秀华将她隐藏於咸阳城内一座水月庵中。
“余仙子”见燕玲叛离脱逃,不禁怒雷欲发“余仙子”也是一个聪颖绝顶之人,平时为淫欲所昏,此刻冷静地一再思考,忖出燕玲怂恿她来“落星堡”必有缘故,断定燕玲也欲得这部上古绝学,必不会逃出很远果然不出“余仙子”所料,燕玲每晚必至五陵之中探查“余仙子”
佯装告辞,也至五陵中搜索,有数次燕玲几乎险遭所擒,幸燕玲以过人机智,脱逃安然无恙。
那晚自见得长孙骥倜傥人品后,芳心就难以自已,起下爱念,只因她本身艰危,夙愿难偿,悄然闪离,但长孙骥的俊影,一直铭刻在芳心中。
这情形,她有生以来从未发生过在她身上,不知是缘,还是孽,她也不知道。
其后行踪过於暴露,终为“余仙子”道出,启下“落星堡”疑窦,她知再也不能去“落星堡”水月庵也非隐迹之处,不过她定下狡兔三窟之计,已在咸阳古渡口,赁租一艘红舟,然而长孙骥的影子始终在她芳心中盘旋,二次蹑在长孙骥身旁,问出长孙骥是去“落星堡”不由芳心哀伤欲绝,她想到孝义不能与爱情两全,权衡轻重,乘着姜虚纵落两人隐身处之时又悄然引去。
然而从长孙骥义助自己脱出“崆峒三剑”时,芳心已属,非他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