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须臾,引至尚客厅,门撰一联,曰:“巡天赤日,万丈光明从中起;断地昏月,九尺幽冥地下来。”,进屋,尊者早已候其正堂,见他们方到,揭茶端起,氲着轻烟堆乐道:
“真好也,真妙也,吾还怕汝勿来嘞。”
木由暗察四方,弗觉有乍,故放宽心,不待他多言,直直诉说:“今日之会,恐不好也。妖王相请,我等虽至,莫过为礼,然人妖终殊途,怕未可同席相谈焉。”
日袍岂料他如此直爽,面色骤然大怫,却转而仍作笑态:“何必硬分物类呢?吾兴义师,只为伐无道,解倒悬,今独夫伏法,乾坤安定,莫要再起刀戈了。”
木由朝女脩瞟了一眸,那女子暗暗点头,少年即答阴阳尊者:“天存好生之德,虽猛兽不可势大,纵蝼蚁犹可存身,何以故?在于行事有余。狼虎固凶,然人遇之,则见张牙舞爪,飞跑相避,有不及者毙命,有力胜者苟免,此虎道也。蝼蚁或微,然一虎才生三崽,虫豸已百代,获数盈万,故能久存,此蚁道也。万物皆守其道,则活;有一背道而驰,则乱,今日之祸源于此。”
猴娃勿等对方搭话,品了口茶水,续言:“虎见人即露利齿,则人能逃命;若虎见人藏匿利齿,人不知其凶残,未可逃奔,久之人道必绝,而虎少食也。今有妖魔,本以人兽精血为食,残暴为之天性,若人不习门法,难免遭执,然犹有余地。而那怪却学人语,说甚么安邦兴国,搞得跟真金似的,这便是悖道。”
“汝口称仁义,却无法脱去妖性;信奉止杀,本不过是为了聚集更多百姓至身边。浅人不识,多罹诓骗,此绝人之道,生路无存。人道灭,妖魔与谁谋食?”
日袍见他侃侃而谈,此刻竟搭不上话来,心思浮涌:那日叫风鬼罢手,只想将他赚在手下听用。今日可见,这厮天资独特,只是岂肯郁郁人下?我若不得,反必为害,如此却难。
他当即暗自紧咬獠牙,道:“罢罢罢,再试上一试,若不得行,便是天意。”
他这里久久呆立,杯中叶旋了又转,几时无言。那头少年还未敢得意,毕竟在他人之地盘,什么事都有可能。正想着,忽见那日袍一拍桌子,哼了一响,便化一团烟雾,勿见踪迹。
木由惊疑之间,又听啪啪几声,尚客厅门窗俱闭,帘帷封合,四下再无光亮。他当即警觉起来,相必有东西自暗处袭来,因此小心在意。
只是他提了巨檑在手,紧张半晌,何事也发生。越这样,少年越未敢放松,想着对方恐怕也是要等他走神。只是他不明白,妖魔势力强盛,要强杀几人何必费这些周折?
兀地,眼帘一道星光夺目,他视一道大幕升起,但见巨屏之上显现一群驱魔人狞笑着,围攻绝崖边的妖怪。他们步步逼近,独魔却无退路,所有法力全抛了出去,最终也未能脱困。
少年强迫自己镇定,盖因他知晓这一幕与猴母极其相似,想必那妖王以此为弱点要赚他。可是过了些时,又见捉妖人将妖魔如同屠猪宰羊一般,披肠刮舌,甚至手段更加残忍地杀戮殆尽。
猪羊的屠宰是为了食物,许还未在残酷上下心思,对付妖魔可都带着仇恨,哪里会心慈手软呢?
只听群众嘎嘎笑着对一小妖狞笑:“来,到叔叔这里,保你无忧,还有好东西吃哩!”
幼兽哪里肯去?见其来者不善,早就撒丫子逃。那些人也不追,只望他离去之处嘿嘿直乐。小妖没出多远,便陷大坑之中,穴内密布机关,竹签做成的滚刀登时飞转起来,那怪嚎叫着碎成一摊血肉。
这帮驱魔人听妖啼如闻仙乐,直拍腿喊叫:“怎得,叔叔给的好吃吧?”
待阅过种种屠妖惨状后,画面陡然一转,忽到一陌生国度,高峰巍峨,廊庙耸立,八万里宗门显赫,极尺上群鹰徘徊。但看崇山千机百变,九色旗帜满空飘扬。
转瞬,只见群魔肃立,列队成阵,一妖王自宫中出,十六辇开道,霸绝威武,众者山呼万岁。此地国风严整,民气昂扬,全无血腥之态,哪里是人那帮俗物能比的?
孙木由细观了多时,心中似有所感,只是攥着一股信念,那便是此行只为降妖而来。先前地狱之遭已无鲜见,妖魔好作伪态,须谨防中计。
然就在此刻,忽听之背后有人言:“我们且住了吧。”
少年闻得是这声音在讲话,愈发毋敢相信,他回望缨,道:“你说什么?”
只视其两眼迷茫,尽露悲态,久而无语,便是孙木由如何呼唤,她只说:“为何不能让他们活着呢?吃人的还有狼虫虎豹,这也未是能选的。”
少年感到她被妖王蛊惑,才忘却囚禁之苦,血族家仇,偶觉左右暗风缓动,似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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