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闷雷滚滚,大风卷过,霎时便将还是艳日的浮云吹散,也吹走了那丝燥热,山雨欲来。
晏晏在那一头骑着他的小马驹颇为自乐,浮婼则在这一头做小伏低地应对着周钦衍的训斥。
“汪紫衾退出了选后之事小喜子已经告知你了吧?可你和浮妍的名儿都还迟迟未纳入选后名单。本君早已应承淮炀侯会添上浮妍,见本君迟迟未定,淮炀侯那头差点都要向本君死荐了。偏朝中大臣皆在催着本君定下选后比试的日子。这重重压力都顶在了本君身上,你这头还没给自己找好身份呢?”
浮婼螓首低垂,格外无辜:“若真能那般轻巧便能给自个儿找个名门望族之女或官家女的身份,世上怎还有那般多穷苦人家之女?”
“哼!旁人办不到的事儿,你怎会办不到?你不是向来主意挺大的吗?”
“君上谬赞。”浮婼皮笑肉不笑,“这是您强加到阿婼身上的差事,阿婼被您逼得没有拒绝的份儿。且即便是阿婼想到了法子给自己弄个身份,依君上您这使劲给阿婼使绊子的程度,恐怕……”
“浮娘子慎言!本君何时给你使过绊子?”
“今儿个这一桩事不就是吗?”
她原还在想着冬雪犯不着故意诓骗她,即便她的背后是老君后,如此诓骗她追出城也无用。
可在此处见到周钦衍,她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老君后既然能在周钦衍的乾洺宫安插眼线,周钦衍又为何不能往老君后的鎏佛宫安插耳目?初次被老君后宣召进宫时,她搬出周钦衍时那般轻易便被冬雪卖了一个好,也便能够解释得通了。
再者,她一个在老君后跟前伺候的宫婢,本该谨小慎微,为何偏偏要特意和她提及孙袅袅和晏太子之事?她可给不了她什么进阶的机会。
且她还那般热心肠地帮她出谋划策打听晏太子的行踪。窥伺帝踪是重罪,窥伺储君,亦然。为了她,人家冬雪犯得着吗?
这其中,不言而喻,有着周钦衍的手笔。
故意从北门出让她白等了几个时辰,是周钦衍为了折腾她。
让冬雪专程告知她一声,是为了让她做出抉择,是紧追着出城还是在晏晏回程的必经之路上堵人。
只不过周钦衍应是未料到她会特意赶去北边的宫门询问守门的侍卫,发现了一丝异样。
晏太子是乘坐的马车离宫,不曾出现过什么小马驹。
她将自己的猜想一一与周钦衍说了,他倒是应得爽快:“你所料不差,冬雪确实是本君的人。她对你的一言一行,皆是本君授意。浮娘子倒是可以猜猜,晏晏骑的这小马驹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观晏太子骑着小马驹时贪鲜的模样,阿婼斗胆猜测这是晏太子第一回骑这小马驹。冬雪所说的他在宫中骑着小马驹太过约束不得劲儿,自然也是假的。这附近有许多庄子,这小马驹应是提前养在了庄子上。”
周钦衍默默审视着她自信从容的娇媚面容,竟是愈发觉得养眼起来。
“浮娘子猜得倒是有点儿道理。只不过晏晏乃稚儿,他头一回骑这小马驹便能如此顺畅,这一点有些说不通吧?”
“君上此言差矣。晏太子天资聪颖,既能文斗群儒,在驭马一道上,由骑射师父和卫统领联手指点,还能弱了不成?”
“浮娘子还真是巧言善变!”周钦衍勾唇,眸底染上几分笑意。
这笑,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君上这是承认给阿婼使绊子了吗?”浮婼重新捡回刚刚的话题。
周钦衍却是迅速收敛起了笑,沉声道:“本君只是想提醒你时间紧迫。若你实在是无法,本君便勉为其难为你弄个新的身份。”
“那还真是谢谢君上了。”浮婼可不打算领情,“阿婼已经想到了法子。”
这本就是他逼着她参与选后,竟还要她亲自去弄个得体的身份,有资格参与选后。
“是何法子?”
浮婼淡笑,眸光却是望向了晏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