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子早就去了势,倒也无需担心男女大防,伸手便要给浮婼借力。
冷不防有人先他一步朝着浮婼伸出了一条胳膊:“靠在我身上。”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也不甚好。
是晚一步追过来的浮书焌。
浮婼瞧了一眼板着一张脸的浮书焌,将手搭了上去:“有劳了。”
浮书焌顺势掏出一方帕子,将她另一只染血的手粗鲁地擦拭了起来:“亏你还是我阿姊,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已经够惨了,你能别埋汰我了吗?”
她这话,无疑便打开了浮书焌唠叨的话匣子。
他将那刚刚擦拭过她手掌染了鲜血的帕子往她后脑勺上一拍,示意她自己按着止血。随后,那老学究的架势一摆,开始了碎碎念:“阿姊,你是不是傻啊?眼见那马车朝着你冲过来,你不会躲吗?人家办白事,懂得忌讳的人都该避着点儿。你这运气到底是有多背啊,竟然还被尸体压身。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也不至于遭遇什么魑魅魍魉,但需知敬畏鬼神,你这都和人家交颈绵缠了,人家夜半来找你可怎生是好?”
浮婼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收紧,愤愤咬牙。
“交颈绵缠”这种词汇,是这样用的?
他求学十几载,就是这般的用词水准?
她听得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这才满意地稍稍松了手劲:“人家如果夜半来找我,那我便和她谈谈之乎者也,谈谈人生哲学,再谈谈佛法无边,引导她去喝了那孟婆汤,速速离开这阳世。”
浮书焌的废话逼逼模式被她彻底激发:“浑说什么呢!阿姊你跳了个楼失忆之后,这言辞也变得古怪了些。那鬼神,能是轻易便能与之交谈的?你就不怕人家血盆大口直接将你拆吃入腹,不怕人家青面獠牙咬破你的血管将你放干了血?阿姊你平日里就该多看些书增长些见识,也省得总是说些贻笑大方之言。”
浮婼被气笑了,只觉得刚刚还心慌气短站不稳,这会儿力气重新回到了体内。
这小子平日里究竟看的是什么书啊?
她拍开他的胳膊,自己站稳了身子:“你平日里不看圣人之书,光去看野史奇谈了吧?这鬼怪之说倒是懂得不少。”
“我是涉猎百家。我将来可是要考取功名拜相封侯的呢,看光圣贤之书压根不够用。”
“那就多读读庶务政解。”浮婼信不过他,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还偷偷买了些鬼怪狐仙的情爱话本子看吧?”
浮书焌一张俊脸立马便恼得羞红起来:“浑说!大丈夫未曾立业何谈男女之情?看这类情爱话本,岂非有辱斯文有伤风化?”
“山精妖怪各个都是美貌天仙,一双媚眼都能将人的魂儿都勾走,若你把持不住,其实也……”
浮婼话还未说完,浮书焌便已经耳根子发烫:“我去跟阿娘说一声你受伤了,你先自己去医馆让大夫瞧瞧。”
丢下一句,他立马便跑了。
那副样子,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他。
浮婼险胜一招,扬眉。只不过视线追随着浮书焌那落跑的背影,不期然瞧见了一队人马远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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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哒哒,尘土微扬。当先一人芝兰玉树,气质清隽。他的胯下是一匹精神抖擞的白马。苍白的面容无甚血色,那身子在马上摇摇欲坠,可却偏偏紧握着马缰,打马扬鞭。
少年君王,金尊玉贵,鲜衣怒马。本该是恣意潇洒的年纪。可惜了,注定是早亡的命格。
浮婼轻叹间,周钦衍一行人已经到了近前。
勒马,他望了一眼停在半道的柳家那一行人,眸光落在那少了个车轱辘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