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朝他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懒洋洋倚着门,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声音:“哎呀,又是你呢,真不巧,主人不在哦!”
谢星纬眼神一冷。
“谁说你要来,主人就得候着你?”玲儿眯着眼,“早就出去了哦!”
谢星纬死死盯着女童的脸,试图看出丁点她在撒谎的蛛丝马迹——但他很清楚,玲儿虽说性子恶劣爱戏弄人,却从未说过谎言——顶多就是话没说全。
他还是不解:“桑先生不是刚得到了麻奉尸身?”
理应不会出门才是……再说,他能去哪里?
“那个啊……”玲儿拖长声音,歪着头,“没什么好东西,半个时辰就收拾完了。”
谢星纬深深吸了口气:“玲儿,桑先生现下在哪?”
玲儿背着双手昂首挺胸:“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啊!”
“加一坛‘醉春风’!”谢星纬毫不犹豫道。
玲儿眼睛一亮,但脚尖点地,磨啊磨:“哼,‘空手套白狼’谁不会啊,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
没待她说完,谢星纬转身就走。
“唐门!”玲儿连忙道,“主人去寻蛊女喝酒了!”
谢星纬听得一愣,首先浮现脑海的竟然不是大清晨喝什么酒,而是桑先生竟然还会与唐大小姐为伍。
不知为何,他大概懂桑先生对于唐千叶是怎样的复杂感受。
大概是发现一项完美的作品有了致命瑕疵的那种厌恶、痛恨,又不甘、不舍。
奇凤蛊女就是完美的作品,但这个蛊女将自己的命蛊给了别人,失去了命蛊的蛊师必死无疑,失去了命蛊的蛊女当然也有了致命的瑕疵。
既不能杀死他,又不能消除唐千叶的不自由,对于桑先生来说,这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大概就该是恨不得视之不见罢。
但他为何又愿意与她一道喝酒?
“多谢。”
谢星纬谢过玲儿匆匆赶去唐门院落。
……
千叶是从镇宝阁回来才发现内堂中已等了个白衣医圣。
她还觉得挺新奇。
知道作为一个蛊女,竟然没了自己的命蛊,桑先生这样眼里容不得瑕疵的完美主义者竟然还会上门?
原本瞧着她就像在欣赏一个巧夺天工的完美造物,虽说如果能逮着机会把她拆解他定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心里还是会惋惜那么一下的,毕竟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完全的蛊体,拆开后再复原就不是原先那个了——现如今知道她的不完美之处后,应该连这点惋惜都不剩才是。
千叶也没想太多,坦然接受了对方上门的事实:“桑先生好兴致。”
烛灯已灭,晨光如纱,错落穿过窗棂洒落在地,极细极浅的浮尘悬在虚空,空旷的室内原本并不亮堂,但只要视线触及到一道身影,就觉得这暗淡的厅堂瞬间变作了煌煌华厅,光彩多姿到叫人炫目。
桑先生盘坐于一方几案之后,姿态随意,几上置有一只寸高的小酒坛,他垂着眼睛懒懒注视着坛中酒,犹如美玉雕成的人般。
听到动静才抬眸,神色慵散,但眉眼灼灼,极其明亮。
闻秀本来在一侧随侍,眸光警惕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见得自家大小姐回来,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起身为她准备坐具。
至于大早上喝酒这回事……
把酒坛端上来的闻秀丝毫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在座所有人都不觉得有问题。
桑先生端起白瓷酒盏敬了敬千叶,才一饮而尽,随后笑起来,单手托着下巴倾斜身体看她:“母子蛊能互相转化?”
他笑若秋月朗朗:“直至如今你都未收回命蛊,所以你想将他炼成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829
1原句是李煜的词“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我尬编了一下,把词改成了诗“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梦里枫叶丹。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黄花闲。”
2这段感情大意就是:我爱你,但这不妨碍我算计你。(本作者也很奇怪,这到底算不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