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璃果真还在喝酒。玄关的光亮打不到面积更大的客厅,可衬着皑皑白雪的光线就足以让蒋璃整个人看上去柔软,当然,如果忽略不看应该被芬兰刀破腹的沙发,那一道划痕从沙发头到沙发脚,豁开的大口子已然将沙发报废,陆东深能想象到她手持刀划开沙发时的情景,就像是在祈神山上她一刀扎进那深潭怪兽的身体一样。
可明明就是这般暴戾和破坏力极强的始作俑者,安静下来却成了最无助的那一个。她整个人靠在长窗旁,苍白的脸映在玻璃上,脚旁和四周散落了不少酒瓶子,啤的、红的,手里拎着的是瓶白的。照这架势,不喝死也是喝得烂醉如泥了,但反常的不吵闹,许是所有怒火都用在砸东西上了。
陆东深走上前,环视了一圈她的战果,他还真是小瞧她了,看来这女人的酒量不浅啊。
低叹一声,蹲身下来。她阖着眼没动静,那件带血的白衫还搂在怀里,拎酒瓶的手搭在腿上。陆东深细细打量过她不是一次两次了,像是这般光景倒是头一次。她有多面,或功于心计或义薄云天,或尖酸刻薄或两肋插刀,她狡猾又狠毒、她直爽又矫情,等等如七窍玲珑,可陆东深最能记住的就是她在祈神山上抓麝香鼠的模样,不服输、执拗和骄傲。
再看到醉酒后的她,让陆东深终于清晰地明白,其实她不过就是个孩子,所有的多面都缘于她的单纯和天真。
应该是痛恨他的吧。
如果他在场的话,估计扎在沙发上的那一刀就会扎在他身上。
陆东深想到这,不知怎的竟笑了。
他放轻动作,将她手里的酒瓶拿了下来,原本想找个位置搁好,但一看周围环境也就作罢。
她怀里的那件长衫刚被抽走,她就冷不丁醒了。
醉眼朦胧。
她转头看着他,瞳仁的光明显的不聚焦,涣散得很。陆东深也看着她,窗外是簌簌而落的飞雪,悄无声息,室内是清浅的呼吸,男女之间,吐息之间静若幽兰,交织交缠。蒋璃醉酒,始终不会是安静的那一个,见他在看自己,她晃晃悠悠起身,陆东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伸手来扶,她就顺势勾住了他脖子,瞅着他的眼睛瞅了半天,突然吃笑,伸出食指指着他,“你眼睛里有我啊。”
一句醉话,却像是一把极小的钩子,轻轻在陆东深的心口上勾了一下,不疼,有一丝莫名的痒无声扩散。
他低笑,“是啊,有你。”
蒋璃就笑得更是花枝烂颤,许是头真的晕,就将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为什么啊?真是奇怪,我怎么进你眼睛里了?”
陆东深唇角始终含笑,将她轻搂入怀,低声道,“是啊,真是奇怪。”
蒋璃在他怀里摇头,也不说话了。没一会儿,陆东深就觉得胸口微凉,托起她的脸一看,她竟哭了。哭得无声无息,眼泪颗颗砸落,好半天低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
陆东深没由来地心疼,她质问地绝望,揪着他的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他干脆将她抱起,进了卧室,又是一阵天雷滚滚。
床已报废。
床垫连着床单被开膛破腹,枕头被那把芬兰刀死死扎在床头上。
陆东深终于承认,醉酒后的女人力气真是不小。
怀里的女人还一直在哭,眼泪鼻涕一大把,他甚至都不用低头去瞧,都能想象的到自己身上的衬衫照比抹布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都没想,抱着她转身出了酒店房间。
刚走到电梯前,门就开了,里面有三男俩女,像是在谈什么公事,能往上面走应该都是总统套的客人了,陆东深见里面的人帮按着电梯,也不方便再等下一部或转身去走楼梯,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能出入天际总统套的客人也都算是有身份的人,圈子自然就小了些。其中一人认出了陆东深,惊喜,“您是陆总吧?”
陆东深怀里还抱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蒋璃,一时间略有尴尬,“是。”
那人像是中了彩票似的,忙上前道,“能在这里见到陆总简直是我的荣幸,您可能不记得了,咱们在上海名流宴会上见过,我——”
“你要带我去哪……你要干什么?”许是电梯间的光刺痛了蒋璃的眼令她有了警觉,哭得更是悲凉。陆东深脊梁一僵,不用回头,也能察觉身后那几人诧异的眼神,他下巴绷紧,尽量面不改色,可内心早是波涛汹涌。上前说话的那人果然也僵住了,略有狐疑地打量着陆东深,深更半夜、抱着个醉酒的女人、回房间……
电梯门开了,那人刚要自我介绍一番,陆东深淡淡地道,“幸会。”
电梯门在他身后又缓缓关上,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蒋璃,无奈叹气。他也不知,电梯里的人开始有了议论,“都说陆门公子不喜女色,尤其是长子更是洁身自好,看来传言不能尽信啊。”
第109章只要求你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