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这家花店还挺受欢迎,我盯着一下午,看到不下十个客进出店铺买了花。有个大客户西服革履来了,好像还下了个大单。到了四五点钟,老头溜溜达达从店里出来,和胖女孩交待了什么,脱了工作服,背着手顺市场往外走。我结好了饭钱,等的就是这一刻。赶忙从饭店里跑出来,幸好老王头没有走远,这老头跟市场很多人都认识,随走随打招呼,有时候蹲在人家摊位面前,摆弄摆弄花,指点两句。我一路尾随,跟着老头出了市场。老头在超市里买了一个小瓶的二锅头,扭开盖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抬手叫了辆三轮电动车。趁这个时候我进到超市里也买了一瓶二锅头。见他上车要走,我赶忙拦了一辆三轮车,告诉司机跟着前面。两个三轮车一前一后不紧不慢跑着,过了两个街区,老王头下了车,溜溜达达进了小区。我赶忙付钱也下了车,尾随过去,老王头进了一栋居民楼的一楼。我顺着楼转圈,到后面发现一楼还带个小院。院子里有种的地,中间是石子铺路,左面种着菜,右面种着花,还有一小块区域种着多肉植物。现在是初夏时节,一些花开了,红红绿绿的极是欢快,我马上判断,这小院子必是老王头家无疑。正探头探脑看着,院子里“汪汪汪”一阵狗叫,差点没把心脏病吓出来。墙角有个小仓库,紧紧关着门,门前栓了条柴狗,看着不大,可叫起来震天响,跟拉了警笛差不多。后门开了,老王头走出来,四下里看。我躲在一棵树后面,满头都是冷汗。那条狗还在叫着不停。老王头呵斥了几声,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拿着花锄给花松土。那条狗还在叫,朝着我藏身的地方,汪汪汪不停。老王头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喊了几声谁在那?我不敢应答,擦擦头上的汗。老王头把后院的栏杆门打开,抄着花锄出来,大声喝道:“出来!不出来我打了!死了活该。”我知道藏不下去,从树后转出来,笑眯眯地抱拳:“王师傅,你好啊。”老王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我就想打听打听那盆花怎么回事,你如果有就卖给我呗,多少钱都无所谓。”我说。老王头没说话,脸色阴晴不定,天空一阵暗云飘过,他的表情竟然有些阴森。我心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把买的那瓶二锅头拿出来,厚着脸皮说:“老人家,我知道你爱喝这一口,特意买了孝敬你。”老王头啼笑皆非:“这么一小瓶酒没超过二十块钱吧。”“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赶忙说。老王头叹口气,问我是不是一路跟过来的。我老实交待说,在他们店铺对面的饭店盯了一天,看你回家一路尾随,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老人家指点迷津。老王头嘬嘬牙花子:“真够难为你的。”他想了想叹口气说:“跟我进来吧。”我心中大喜,功夫不负有心人。跟着他进到后院。那条狗真讨厌,冲我汪汪汪猛叫。老王头喝了一声,作势要打,狗才愤愤趴在地上,恶狠狠盯着我。“你身上有阴气。”老王头说:“难怪我的狗会叫。”我擦擦头上的汗,“王师傅,你别吓我,我怎么就出阴气了。”“你先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那盆花?”老王头拉着我坐在台阶上,他把二锅头盖子扭开,用鼻子闻了闻,然后递给我,让我喝。我从来不喝白酒,作势推脱,老王头脸色一沉:“不喝酒的人不敞亮,我不招待。”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辣的嗓子眼疼。趁这个工夫,我大脑飞速运转,心想不能和他说实话。一是整件事太过曲折,二是里面牵扯了很多私事,不方便讲。我告诉他,我是个写故事的自媒体作家,现在写不出故事了,有一次无意中闻到那盆花,突然有了灵感,写出了一篇好稿子。最近那盆花已经败落,没有花味,所以来重新买一盆。老王头掏出烟卷,慢条斯理卷上烟丝,“上次是谁卖给你的?肯定不是我。”“对,不是你。”我说:“时间很久了我忘了。”“跟你说吧,”老王头说:“此花名为曼陀罗,并不是产自国内,最早是从阿三哥那里引进来的。你手
里的那盆花,应该是后期经过改良和嫁接的新品种。此曼陀罗花以前在国外用来制作真实药,所以严格说,买卖都是违法的。”“真实药是什么?”我问。“你写小说的没听说过这个?”老王头摇摇头:“应该博览群书的。真实药顾名思义,吃完之后就会说真话,和酒后吐真言差不多。用来逼供战俘的。多了就不说了,这种事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私下买卖没人管,可一旦出事就是大事!我这小家小业的,犯不上干这样的买卖,砸自己的饭碗。”我有些恍然:“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闻花能激发灵感,是因为它的花粉有一定的刺激性。”“嗯。”老王头道:“小伙子,我听过你们文化圈很乱,不少作家靠服用药物来刺激灵感,这些都是旁门左道,害人害己,不用也罢。人间正道是沧桑啊。”他越这么说,我越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花搞到手!以后怎么样再说,眼下两道难关,都需要花的助力。第一道难关是长篇小说,这关系到我以后的职业生涯;第二道难关是清醒梦入门测试,也到了关键时刻。现在我走到了人生十字路口,能不能往上冲一把,就看这花了。此时不搏何时搏,人生难得一知己……我甩甩头驱除杂念,苦苦哀求老王头,说自己正在赶一个大文案,如果限期交不出稿,自己就全毁了,整个职业生涯都将报废。说到后面我自己都动了情,声泪俱下,差点没给老头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