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四刻多钟,雨势稍小,风声也小了,能听到他们二人腹中发出的长鸣之声。
莫聆风忍不住哈哈一笑:“像不像在对歌?”
邬瑾仔细一听,也觉得好笑,两个人肚子里发出的鸣叫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大有一较高下之意。
片刻之后,饥肠辘辘的莫聆风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我吹埙给你听。”
邬瑾本以为那是香料袋子,没想到里头竟然掏出来一个鹅蛋大小的陶埙来,更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吹,听闻埙声近道,返璞归真,当即洗耳恭听。
莫聆风把手指搭在孔上,吹口送到嘴边,提起一口气:“噗——”
云湿雾潮,雨声淅淅沥沥,莫聆风坐在线衫之上,窝成小小一团,面孔涨的通红,鼓着腮帮子使劲吹,陶埙痛苦地发出“噗噗噗”、“突突突”、“呜呜呜”的嚎叫。
屋檐下栖着几只蝙蝠不堪其扰,扑腾着跑了。
邬瑾无处可逃,听着中气十足的“鬼叫”,脸色都苍白了两分。
莫聆风吹的很认真,眼睛始终半垂,头跟着曲调一点一点,手指一扣一扣,脸颊鼓鼓囊囊。显露出一层极其细小的绒毛。
一曲终,莫聆风头昏脑涨的放下埙:“怎么样?”
邬瑾头昏脑涨的“昂”了一声,宛如驴叫。
莫聆风用袖子擦干净吹口,放入布袋,揣回腰间:“我现在气息还不稳,吹的多了就好了,那调子我倒是熟了。”
邬瑾完全没有听出来调子,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埋下头去,无声一笑。
雨再小一些,时辰却已经晚了,再不走,今晚就得留在雄山寺过夜,莫聆风站起来拍拍屁股:“我得回家去,不然哥哥要害怕的。”
“我也走。”邬瑾套好箩筐和扁担,率先出了山门。
雄石峡北边那一挂小瀑布,经过一场暴雨,飞流直下,激石拍岸,小道上简陋的护栏都仿佛会让其拍碎。
邬瑾见道路泥泞湿滑,又看莫聆风人小,怕她力气不足,抓握不住栏杆,思来想去,把箩筐和扁担塞进一个石窟中,改日再来取,又解下箩筐上的棕绳,把棕绳一端牢牢系在莫聆风腰间,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你,看着脚下走,别怕,走过这一段路就宽敞了。”
阿尨点点头,丝毫不怕地往前走。
邬瑾一个人走路,却提着两个人的心,走的胆战心惊,脚下步步留神,眼睛只偶尔抬一抬,正走的仔细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叫唤:“阿尨!”
与此同时,邬瑾一脚踏进一大滩烂泥里,淤泥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深渊,直接没过了他的脚踝。
他一面把脚拔出来,一面去看前方。
前面多出了十来点火光,各个都是蓑衣斗笠,走在最前方一人身瘦如竹,在听到莫聆风回应之后,不顾道路湿滑狭窄,直奔上前,蹲身用力一搂莫聆风,又把她从怀里掏出来上下查看。
身后灯火骤然跟了上来,照亮莫家兄妹湿漉漉的面孔,眉眼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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