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十八分,台灯昏黄的光影下烟雾袅绕,一只瘦如枯骨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轻轻地弹掉即将掉落的烟灰。烟灰散落无声,却又好似一声叹息,生活,就像这黑色的夜空一般,漫无边际,看不到光亮。像这样加班到凌晨的场景,不知道多少的出租屋里此刻正在上演。
台灯下的男人,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在这没有亲人的尘世间,他希望自己能够一直逍遥自在,所以他叫尘逍,然而他的生活却没有给人一种人如其名的感觉。
“沙沙。。。沙。。。沙沙。。。”男人的双手正在仔细地勾勒着。细细一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嗒。”一声轻响,尘逍侧头一看,杯里是冒着热气的咖啡,已然放在了桌边。
尘逍心头一暖,正欲说话,却感觉一阵温热包围了自己。
“逍哥,天都快亮了,要不先休息吧。”祈儿半抱着尘逍,轻声说道,“每天都熬夜,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尘逍转过身,轻抚着女友额头散乱的发丝,苍白的脸缓缓挤出一丝微笑:“祈儿,吵醒你了吗?没办法,客户要求的纹身手稿今天必须赶出来,已经催了两天了。”
祈儿听闻,撅了撅嘴,没有说话,转身关上了房门。
尘逍看着祈儿走出房间的背影,心里翻过一丝酸楚,猛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却发现早已燃尽。正欲再点一根,烟盒里已经空了。扔掉手中的烟盒,尘逍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昏黄的灯光,脑海中全是祈儿跟自己在一起所吃过的苦。
认识祈儿是从自己十二岁偷跑出孤儿院那年开始的。
还记得那晚,天空飘着小雨,飘荡多日无处可去的尘逍蜷缩在垃圾桶旁的纸箱里,在饥饿与寒冷中缓缓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祈儿发现,可能已经在饥寒交迫中,死在街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拥有一个虽然不大,但是却温暖而完整的家。从那一刻起,尘逍就在心里发誓,此生一定要给祈儿一个最美好的未来。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在人预料之外的。从你懂事的那一刻开始,促使你前进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来自生活的压力,举目无亲的尘逍,肩上的压力更是沉重了许多。整整八年,从地下室到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从捡垃圾为生到学习成为一个纹身师,已经快掏空尘逍的所有精力,自己要靠什么才能让祈儿过得美好?每每看到祈儿笑着说没事的时候,你的责任便更重了一分。
其实你有几次想跟祈儿提起,自己只是一个被遗弃的人,不值得祈儿对你如此的不离不弃,可每次当你正要说起,祈儿便紧紧地抱住你,告诉你不要多想,祈儿有你就够了。三番下来,你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将自己全部的好都给予身旁这个女人。而关于祈儿地身世,你也并未有过多的打探与言语,只当是缘分让两个本就该在一起的人走在了一起。
摇了摇头,丢开脑中所有的想法,尘逍继续勾勒着手中的凤凰。。。
“呼~终于弄完了。”尘逍看了看手机。时间是早晨的七点五十一分,距离客户要求的截稿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看来是又睡不成觉了。
“打工人就是累哟~”尘逍心想着,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湿润了眼眶。祈儿侧躺在沙发上熟睡,茶几上已经准备好了牛奶和煎好的鸡蛋。
“傻丫头。”尘逍缓缓将祈儿抱起回到卧室,俯身一吻,轻轻带上了房门。
走到大街上,虽是清晨,入眼却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打着电话的西装男在快步穿行,买菜的大妈在讨价还价,双肩被背包压的有些变形的小朋友在等着红灯。
“都是为了生活呀。”尘逍吸溜完祈儿热的牛奶,轻生说道。
“呵呵,小伙子,生活也是可以改变的。”耳边悠悠地传来一句搭讪。
尘逍扭头看去,一个身着青色布衫的老人盘坐在路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面前摆着一堆破旧的书籍和一些一看就像是赝品的古董。
“我靠,老人家,你是学唇语的吧,我说那么小声都被你听见了?”尘逍略带浮夸地看着这个老人。
“哈哈哈,你可背着身呢,怎么能说是唇语呢?”老人继续笑道,“不过是看你脚步虚浮,双眼无神,定时因为生活所迫,熬夜所致罢了。”
“哟,看不出您老还会看面相,要不您老给我算一卦?”尘逍来了兴趣,学着老人盘坐在地,也笑吟吟地盯着他,“不过可说好,您老也看出来了,我~没~钱~”
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你这命呀,我可算不了。有句古话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凡事还得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尘逍一听,乐了:“大爷,你这不废话嘛,我还以为出门遇到贵人了,给我指点指点迷津,结果您这就是让我跟你瞎聊解闷呗。”
“哎呀~我还有事儿,就不陪您了,先走了啊~”
尘逍起身拍拍屁股,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