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咬紧了下唇,眼圈骤然红了。但她万万想不到,那律师接下来竟然对穆辞宿说道,“况且,看您是个恋旧的人,总不想真的无家可归吧。”
他前面的话如果还是劝说,那后半句就是带着威胁的贿赂。
乔西不是傻子,她猛然抬头看穆辞宿。她已经听懂这律师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她不同意调解,不仅是自己,穆辞宿也会受到连累。
“我……”乔西一瞬间犹豫了。她不怕自己家吃苦,但她却害怕穆辞宿受到伤害。抓着穆辞宿衣袖的手指猛然收紧,乔西想说的话很多,偏一股脑的压在喉咙里,有口难言。
那律师慢条斯理的拿着自己带着的茶杯呷了口茶,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他接手案子之后看得清楚,乔西这件事远比之前见到的都简单。重点都在穆辞宿身上。只要攻克了他,一切就迎刃而解。
而这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对付穆辞宿这种身在底层却认不清自己地位的小市民。
然而穆辞宿却并没有被威胁的愤怒,反而平静问了律师一个问题,“您有自己的子女吗?”
“什么?”律师不解。
“只是聊聊。”穆辞宿用了方才律师说得话。“其实我是这么想的,你有没有孩子也没什么要紧。毕竟开着奥迪穿着阿玛尼的律师的孩子自然活的鲜亮,想必周围的玩伴也应该同样尊贵。不用担心被人瞧不起或者被人欺负。”
“可我怎么记得,在没进入于家之前,你不过也是个山村里出来的普通大学生呢?”
“你想说什么?”
“七年前,于家因为老城区强拆一案被送上法庭,最后非但分文未赔,甚至还减免了拆迁补偿,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这个案子让你一鸣惊人!”
“接下来,几次工地工人闹事,还有涉及工伤补偿金之类的案子全都由你负责。”
“多厉害啊!于家法务集团出了名的常胜将军,没有你拿不下来的官司,即便必输,你也有法子在开庭前调解。”
“这似乎和咱们的案子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我其实挺好奇,如果我们答应调解,你会收益多少?”
“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是啊!那你知道那些输了官司的人怎么样了吗?”
“强拆的奶奶在进入安置房之后的第一天,就一头撞死了!因为那个平房她唯一能够怀念死去的老伴和儿子的地方。还又那几个工伤赔偿纠纷,里面拿不到全部补偿款的工人们因为付不起高额的医药费,不少在离开医院之后病情恶化终身残疾。”
“还有拖欠工资的,你知道吗?一个农民工的儿子就差三千块钱救命,可就没有这三千,那孩子就死在了县城医院!”
“你什么意思?”
“律师不论为谁辩护,追求的是真正的律法公证,维持得是国家法规秩序。即便是为杀人犯辩护,也是出于保证公理正义,让他得到罪有应得的审判,而并非因人言情绪定下罪名。”
“可你呢?颠倒黑白,强行钻法律漏洞。你口袋里的金钱,是靠着人血馒头积攒下来的,你妻儿享受的富贵是靠人命换下来的。你挣的每一笔钱都不干净,你身上的律师证不烫手吗?”
“你看看上面的国徽,你还记得当初法学课上的老师都教过什么?”
“这些和咱们调解无关,你不要扯远了。”律师终于坐不住,可穆辞宿却半点脸面不留。
“你也配当律师。不,应该说,你也配当个父亲!配做个人!”
穆辞宿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他们发生冲突后的声音也很大。老楼并不隔音,许多街坊都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在看门里人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卑鄙的吗?”
“少说两句,人家可是律师,还有钱有势。"
那律师很少被人这么指指点点,最后只能站起来先走。"既然无法调节,咱们只能法庭上见。"
“好走不送。”穆辞宿指了指门。
律师灰头土脸的离开,屋里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