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商会先后涉足容州的主持之人,共是四人,独孤信陵、伍长信、陆胜芳、郁随云。
十余年前归无咎成就虚丹境时,着独孤信陵取回如意门中合用宝物,并安排对横月门这一处据点加以护佑。所遣之人修为不必过高,金丹境界便足够镇住场面。只有一条,这人是真正心腹方可,最好是在四位元婴真人的直传弟子中选拔。
归无咎对独孤信陵何等熟悉,不必多言;除此之外,眼前这一位的功法路数与蓝清平、步明徽绝不相类。据此推断,这人多半是他唯一不相熟的郁真人门下。
看着青袍道人如此谨慎,归无咎会意一笑,自袖中取出一枚犹如细竹编成的玉笏。
青袍人见此玉笏,脸上泛出喜色,急匆匆拱手一礼。高声道:“在下正是郁真人座下第十七弟子温承忠。请教这位师兄上下,师出何门?”
归无咎略一沉吟。玉岚秘境一行,虽金丹二重境以上者几乎死伤殆尽。但各家各派及散修辈中,得以生离的一重境修士不乏其人,故文晋元之名却不可再用。
当即微笑回话道:“在下成不铭,自外州而来。师承自有别传,曾蒙独孤信陵真人许多照拂。”
温承忠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对于人情往来中的措辞敏锐的很。暗思道:“此人这一番说词,明显并非四位真人直传弟子。”
他受命护佑横月门,又是郁随云真人亲自安排,临别之际千万叮嘱,不得泄露了底细。
眼前这位非是四位真人直传,却能通晓机密和自己接洽,显然身份并非等闲。
想到此处,连忙一伸手道:“成道兄请室内说话。”
修道人皆有过目不忘之能。归无咎虽只在宿星道场住过数日,对白鹤宫一草一木也都历历在目。此时见白鹤宫后殿依托悬崖的一片狭长空地上,平白连缀出一座十余丈长短的低矮草堂,风貌迥异,并非当日所有。
归无咎神识敏锐,放出气机稍稍感应,立刻察知白鹤宫五殿宫室尚有许多空缺,论宽敞宜居远胜这临时搭建的草堂,不由若有所思。
室内分宾主落座,温承忠又命随侍道童沏上一壶浮玉春茶来。
归无咎看这道童装束,明显非是黄氏族人。想来不是温承忠的弟子后人,便是采买而来的仆从一流。
看来温承忠行事,处处以宾客自居,避免了瓜田李下、喧宾夺主的嫌疑。
以他金丹修士的身份,面对青叶、蓝叶、黄木荣等一众灵形修士。能够弃绝骄矜自大,谨慎若斯。足可见此人城府心性,可堪重任。
品过香茗,温承忠问道:“不知成道兄此行,是应了哪一位真人派遣,有何谕旨降下?”
甫一进屋,直到上茶、问话。温承忠丹力徐徐转动,暗中测度眼前这位“成不铭”的功行高下。只是细心品悟了一阵,只觉此人气机之深浅纯驳、精粗曲直,实在甚为难测,生平闻所未闻。
旁的不说,观看此人自信气度、风采翩然。温承忠凭经验推测,这极有可能是破了“知止”一关、元婴有望之士。
丹力窒涩沉寂,抑或飞扬升腾,本是极易辨明。可是这“成不铭”一身气机如同细沙潜流,竟教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动是静、是晦是明。
归无咎一笑,对于温承忠的暗探洞若观火,只是面上不动声色。顺口答道:“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独孤真人得知黄正图进阶灵形境,特意赐下一些外物。顺道再暗中考察一番,横月派立宗数十年,诸事顺遂与否。”
“在下在此处并不会久留,此处暗中镇守之职,还是要落在温道友身上。”
温承忠闻言眼皮微微一跳。师门与他的安排,也不过是以客卿的名义,暗中护佑横月门周全,勿生闪失。至于这一家小宗承载何等使命,是哪一位真人所落的棋子,便有所不知了。
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师门既然不对他多言,他自然就不必多问。
可是现在看来,归无咎对于此地的秘密,分明知晓的比他更多。一时间结合对方幽玄难测的气机,竟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莫非对方是元婴真人隐匿身份,到此一行?
暂不提温承忠察颜辨色的功夫。二人碰面之时,归无咎心头便生出一个疑问。此时见机问道:“方才在山门外。温道友似乎将在下当做莲台宗的护法修士了。莫非莲台宗与横月派有甚龃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