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莎瞥了归无咎一眼,道:“好说。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便可。以后要请你帮忙时,不许推脱。”
归无咎微笑道:“一言为定。”
见杜念莎如此好说话,居然并未借此讹诈使横,归无咎心中愈加纳罕。莫非这小丫头真的心性大变,成了一派淑女风范?于是又再三致谢。
不过这一下却适得其反,杜念莎登时有些不耐烦,一撇嘴道:“三十六万年之变近在眼前。各家各派真传弟子,大多并不一意求快。放慢了修行进度,意欲步步求全之人,大有人在。是以你也不用过于放在心上。”
“就如同越衡宗内,和你我同一辈的师兄弟、姐妹,大多也并未进阶元婴,只是在金丹境中打转。你如此小心翼翼,莫非是害怕同辈之人将你远远甩在身后?若是如此,恐怕不足以承担太爷爷对你的重托。”
归无咎见她突然老气横秋起来,不由莞尔。不过听杜念莎的口气,似乎对越衡宗情况甚为熟悉。连忙问道:“我门中当年故友,不知近况如何?”
杜念莎道:“绝大多数人打磨功行,刻意放慢了脚步。文晋元、成不铭都是初入金丹四重境不久;韩太康乃是金丹三重境界;其中素尘姐修为最缓,结成金丹不过二十五年而已,大约刚刚打破“知止”一关,晋阶金丹二重。”
归无咎点了点头。参照这个速度,自己的修炼速度并不算慢。
杜念莎突然瞪了归无咎一眼,续道:“唯有一人与众不同,此人走的是利根直进、勇猛无前的路子,从灵形到结丹用了二十三年;从金丹到元婴只用了五十五年。约莫十八九年前,就已经成为一位元婴真人了。”
归无咎心中一动,问道:“是谁?”
杜念莎鼻子轻轻一皱,闷闷道:“还有谁?你那位同样为‘食道灵鱼’寻进越衡宗的小师妹,木愔璃便是。”
杜念莎银牙一咬,又道:“不过八十年成就元婴,也算不得惊世骇俗。我藏象宗前辈,速度比她更胜一筹的,至少也有五六人。等我成就元婴时,功行之圆满必不在她之下!”
归无咎诧然笑道:“杜师妹似乎对木师妹有些成见?木师妹善良柔弱,在越衡宗内无有族门倚靠。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你。”
杜念莎冷笑道:“善良柔弱?没有倚靠?自从阴阳鱼试双双成就九珠,一试‘求道之途’,这疯丫头在越衡宗内,几位真君之下几乎说一不二,六殿二十四阁谁敢不卖她面子?几乎连素尘姐的风头也抢了五六分去。”
归无咎眼前一亮,追问道:“木师妹丹水阴鱼的连珠之试,是几星连珠?”
杜念莎摇头道:“这丫头阳鱼、阴鱼俱成就九珠之后,在丹水阴鱼之畔站立许久,并未选择第二次出手。”
看着归无咎意外的眼神,杜念莎似笑非笑的道:“在你们越衡宗几位大能眼中,近数十年来的人才,你与她一正一副,却要领先了旁人一步。”
“木愔璃还有话托我传给你。你们越衡宗真传《通灵显化真形图》,她最终在元婴境界之前,于‘三千妙法’领悟二千九百二十二种。据说距离你们越衡宗历史上的最高纪录,还差了九种。”
杜念莎突然咳嗽两声,捏着嗓子道:“愔璃终究还是未能突破先贤桎梏。成就‘三千圆满俱足’的伟业,终究还是要落在归师兄肩上。”
原来她是在模拟木愔璃的声音。
归无咎摇了摇头,多说了几句话,杜念莎娇顽本性终于还是显露了出来。
二千九百二十二,归无咎记得很清楚,这在越衡宗三十六万年的历史上排名并列第二。既然达到这一步,木愔璃在宗内地位胜过宁素尘、韩太康,也在情理之中。
杜念莎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的道:“无咎师兄离开越衡宗山门的时候,你的‘木愔璃小师妹’才多大?八岁?十岁?看来归师兄于偷窃人心一道,果然有独到之处。”
归无咎摆了摆手,无心与她混赖。
方才杜念莎所说,自己和木愔璃是越衡宗一正一副两大希望。此言却使他几分疑惑。
于是抬起头来正视杜念莎,缓缓道:“最近数十年来,我越衡宗是否又出了什么杰出人才?”
杜念莎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道:“四十七年之前真传铨选之会上,倒也出了一位名为夏永年的弟子,堪称千载难遇。”
归无咎一皱眉,“夏永年”,听起来倒不像女子之名。追问道:“何等资质?”
杜念莎扳着手指,低声道:“据闻似乎是阳鱼九珠,阴鱼八珠,总计十七星的成绩。”
归无咎摇头道:“念莎师妹会错了意。愚兄所说的杰出人才,天姿之高,至少和木愔璃小师妹相当,甚至尤有胜过,方才算数。”
杜念莎吃了一惊,樱唇张开。良久,伸出手指指着归无咎鼻尖,瞠目结舌道:“好你个归无咎,剧变当前,你们越衡宗英才辈出,除了辰阳剑山有轩辕怀坐镇外,其余七家不知有多眼红!”
“看不出来,你居然贪心不足到这种程度?”
归无咎眼神坚定,冷静摇头道:“不对。大约九十年前左右,越衡宗四洲六海的方位,应当会发现一位资质超迈的绝世之才。”
杜念莎身躯微微一颤,连连点头,大声道:“是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归无咎面色立刻柔和了下来,似乎带着几分回忆,微笑道:“她叫什么名字?”
杜念莎摇头道:“没有名字。”
归无咎不由愕然。
“九十年前确实发生了一桩奇事。你们越衡宗至宝‘食道灵鱼’再度蠢蠢欲动,据说活跃程度比当初寻找你和木愔璃时还要更胜一筹。越衡宗几位真君也大为欢喜,以为越衡宗又要多出一位旷代天才。”
“不料这一回却出了意外,‘食道灵鱼’不知为何一去不返。你们南宫真人亲自到四洲六海去寻,足足用了三年时间,也不曾寻得。你们越衡宗这件宝物,就此诡异丢失了。”
听了杜念莎此言,归无咎一声长叹,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