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两枚“须弥钉”钉入阵眼之中,“觉迷阵”气机由流动转为窒涩,由无形变为有形,犹如水中淤泥凝结,清楚可辨。
归无咎也知惊天之变就在眼前,立刻离了潭中座席,站立在三小径交汇的正中心处。
华思南横躺在三尺之外。几番向艾无悲暗暗求救未果,他似是已是认命,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但归无咎却偶尔瞥见其眼光闪烁,显然只是假作蛰伏,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这时归无咎左手边一道气墙突然震动,向内凹陷了少许。
瞬息之后,这墙壁碎裂了三四丈,紊乱之气机如棉似土,纷乱如麻。一只粗大的手臂率先穿透云墙,连带着一个魁梧的黑色身躯破壁而入。
归无咎当机立断,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口中念咒,手中掐诀。
只见“无锋箭”箭簇光华一闪,以其为中心,数十道紫光回环外扩,十八道金芒四散勾连,瞬间织成一张形同蛛网的异态,涨大六七倍后,将归无咎、艾无悲、华思南尽数严密笼罩在其中。
来者是谁归无咎心中有数,不外乎华氏那二三人中的一个。
归无咎能够与元婴真人周旋的手段并不算少;但他还是选择的在第一时间使出防御手段。
从前与元婴真人周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既然己方获胜只是时间问题,就没有必要制造额外的风险。
和下界修士相比,即便双方起点高低不同,也决不能无视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差距。
破壁之后,华元澍定睛环视。
流光笼罩的“青纱帐”内,艾无悲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华思南横躺在地上,丹田之上贴上符箓,显然是为人所制。
这时他见到族主破壁而入,双眸中狂喜再也掩饰不住,只是金丹被制,想要尽力挣扎也力不能及。
华元澍瞳孔一缩,立在三人正中的那位陌生人,显然便是制住华思南之人。这人一袭玄衣,面甚英挺,有剑士之风。
至于华氏另一位弟子华思颜,却不知身在何处。
华元澍面皮上无有一丝涟漪,平平淡淡道:“你是何人?华思颜现在何处?”
归无咎一看来人,惊讶道:“原来是华族主亲临。”
华元澍见此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并未回答自己问题。脸上虽古井不波,心中却着实有几分怒意。正考虑是否要暴起出手时,突见眼前之人相貌逐渐生出变化。
这脸容愈变愈是熟悉,不是华思颜是谁。
华元澍大吃一惊,再凝神细看,这人和“华思颜”一模一样,寻不出半点破绽。
此人分明是一金丹修士无疑,但眼下自己与其相距不过三四丈,竟不能看破他的易形神通。
华元澍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华氏输得不冤。
此时的华元澍,心头一松,突然有些释然了。
先前遽然遭逢剧变,华元澍将此事的因果想了一遍,以为变数出在艾氏身上。那艾连山与自己本是亲若兄弟,不想竟然是两面三刀之人!
推测原委,艾氏不知何时已向流脉诸家临阵倒戈,而自己未能洞悉,以至于族门倾覆。
方才他在子桐山山巅发号施令时,面上虽然镇定威严不下于往日,但其实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痛悔华氏家业毁于己手,实在是罪孽深重。
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艾无悲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但是他的立场已经不重要了;棋局的关键,分明是眼前这人的易容之术。
由于“觉迷望气”之中暗藏大阵阵眼,华氏也不敢轻忽,历来都是由一位三重境真人亲自主持。而舒永延麾下的金丹修士竟能在元婴三重境真人眼皮底下蒙混过关,那确实是对方在神通道术上胜过一筹。
非战之罪,非己之罪,华元澍心头好过了不少。
归无咎笑道:“既然揭破谜底,华宗主何不速速离去?”
华元澍一愣,横声道:“你说什么?”
归无咎淡然道:“华宗主命不久矣,何必在这里和小辈纠缠?为何不在有限生涯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哪怕多去斩杀几个流脉元婴真人,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