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晨,清雅模模糊糊的从梦中醒来,她伸手拨开窗幔,依稀可见几个小丫鬟进来打扫着屋子,还有祗候人将那木家具搬进搬出。
她那明窗前的书案上,摆了一盆鲜艳的矮梅,书橱之中添了些怪玩。
她饿的脱了相,嘴唇发紫,朦胧中撑着身子唤了句:“翠荷!”
她气若游丝,孱弱至极。
“姑娘,您醒了!今个您解了禁足,我早备好了养胃的汤羹!”
“姑娘,您便先梳洗一番,再进食?”
她点点头,便由着翠荷扶起来梳洗,然后轻轻坐在那妆台前。
翠荷于她身后,扶着她的素衣,左右瞧了瞧她的状态,伸手取了木梳子来蘸取了梳头的玫瑰油,将她又厚又长的发梳的顺滑油亮。
她低下头来,瞧了自个坐的小墩子铺上了一层厚实的羊毛垫子,便伸手摸了摸:“这垫子竟是摸着舒服,哎,对了,我瞧着你们今日忙里忙外的,是在做什么?”
“姑娘竟是忘了日子了,明个是大寒节了,大王便下令,王府各苑换了以前老旧不能用的陈设,换了新的来。”
“大王说,您用的几方案子还是太夫人以前置办的,用了二十年了,正逢了大寒节,便命人换了新的来。”
她听后低头抿了嘴:“其实我也没有打算在国府待多久,换了新的,也与我无关。”
翠荷听此言,便也默默点了头,细细的给她辫着头发,辫好后还在头顶挽了个小髻子:“这几日,姑娘一直躺着,奴儿瞧了,每晚,大王都会来瞧一眼,瞧了一眼又走了。”
“这是他的王府,他想来便来,我亦不能干涉,你与我说做甚?”
翠荷立马憨笑着:“奴儿只是想着,大王真当是英俊温柔。”
“秦皇并非面面残忍,唐宗并非处处博爱,以貌论人,实在肤浅。”
翠荷被堵住了嘴,便低着头细细给她梳了头发,戴上了一套彩珠钗子,细细密密的珍珠、玛瑙、玉石镶嵌在银花株上,垂下的流苏碰击相撞时,便如清脆的铃铛。
“这钗子好看极了!”
“是呢!正配了那袭兰裙。”
“好,今日便穿了那裙,用过早膳后,我便去找允恭了!往后……,我便回了,也尽量少来国府了。”
翠荷一边做着事,一边听着她口中所述,又招手一小丫鬟送了盛了汤羹来。
“姑娘,您食些汤羹,这儿还有姑娘爱吃的胡饼!”翠荷轻手接递过小木盘中的胡饼,又将肉米羹置于小矮案上。
她瞧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米羹,肚儿便又咕噜咕噜的,伸手就拿筷子夹着那饼,狼吞虎咽起来,她轻嚼两下便吞了下去,又押了两口米羹。而后,她索性放了筷子,直接两手抓着送入口中。
翠荷见她那狼狈的样子,是又心疼着又欢喜:“姑娘,您慢点!”
“我第一次觉得这胡饼是人间美味!”她俏皮笑起。
“看着姑娘这样开心,奴儿的心算是放下了。”
“何苦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整日愁眉苦脸的,我跪也跪了,罚也罚够了,如今我要开开心心的。”
她拿着那肉饼蘸了豆酱,吃的美滋滋,像个从饿牢里放出的囚犯,还未尝过那食物的味道,便将那盘中珍馐扫了个干净,连渣都不剩。
“我便去寻了允恭了……”,她将双手洗过后,涂上了些润膏,换了兰色与藕粉交底的襦裙,围了灰毛领便欲要走的。
“这时辰,大王应当不在吧!我是不愿碰见他的,”她走了几步又停了脚步。
“大王,这几日忙着兵部的事儿,回了府便只在苑中养伤。”
“好罢,你便不必跟着了,我自个出去走走,惜意练剑回了,问问那玉环的事儿!”
她双手扣住迈着小碎步跨了门槛出去,顺着那长廊漫步,一路向前,院里的梅儿探头廊内,花骨朵儿鲜艳的像姑娘娇羞面容。
正值大寒节,前几日的寒雪已稍停,暖阳于灰云中撒播点点明光,伸手抬头间,小望各处,却瞧了各处红灯笼都已挂起,廊回间那各个祗候人来往的步子,也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她目光穿梭过层层花枝,瞧了那不愿处的高郭,未曾变过的红墙绿瓦,困住了这满园的红蓓与艳色,亦留了一层无可触及的寂寞。
恍惚间,她听得远处有儿童嬉笑声,便褪去了沉重的心情循声前往。
红蓓围周,竹簧左右,于一方空庭,是允恭与允中在雪中嬉戏,他两个胖乎乎的手儿捏着那小雪球,摇摇晃晃的追着允中,奋力将雪球抛出,又站于原地咧着嘴笑,露出那两颗乳牙。
她款款轻至,于红柱后瞧他憨态,整颗心,已然被他的可爱模样俘获。
允恭机灵的很,见了她来,便迎了上去要抱:“表姑姑……”
他双手在她的襦裙上摩擦着,她蹲下身来双臂环住他圆滚滚的腰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给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