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武术,什么是国术?”清晨的禅城薄雾笼罩,朦胧间走在河边,丁连山双手笼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像个农夫,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大早文搏就辞别叶问,让一线天和翁师傅留在培德里叶家跟叶问继续交流武艺,独自一人来到了丁连山的小排档里。这时候喧闹的早市已经开场,南粤人大多有吃早茶的习惯,四处悠闲地百姓坐在街边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但丁连山神色凝重,本就厚重的眼袋愈发明显,看来是一晚上没睡好。见到文搏如约而至,丁连山一言不发关上排档的门,带着文搏走到了河边,见着四处无人,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文搏没考虑过武术和国术有什么区别,但是对于国术的来历还是有些了解,于是按照此时盛行的说法回答。
“武术是强身健体,制止侵害的技术;国术更深了一层,讲的是习武之人怀抱救国救民之热忱,乃是强国强种之术。”这说法是目前官方的解释,倒不见得有什么错漏。
丁连山显然不太满意,嘴角往下抿显得脸色更加愁苦忧虑,问道,“老调重弹,没甚意思,你自己怎么看?”
“在我看来武术就是武术,是为了击败敌人的技术。”文搏见丁连山追问,便说起自己的理解,“关于国术,我倒是没什么看法,不过曾听别人说过一个很新颖的说法,叫做只杀敌,不表演就是国术。”
这话在丁连山听来觉得耳目一新,再结合文搏为人处世,丁连山觉得文搏一直贯彻的就是这一理念。
然而丁连山依旧叹息,停下脚步遥望着东流而去的河水,问道,“理念不错,可惜,武术、国术,论杀人,能比得过这个吗?”
话音未落,丁连山忽然转身,笼在袖子里的手往外一探,一把勃朗宁斜斜指向地面,语气里杀机毕露。
文搏却像是没看见丁连山掏出的勃朗宁,视线依旧望向对岸,许多船夫在往下卸货,苦力们光着膀子扛起沉重的货物一步步迈向远方。
“八卦门的功夫倒是独树一帜,是不是最后一招枪法都是这个?”文搏居然还有心思调笑。
丁连山闻言也乐了,晃了晃手里勃朗宁说道,“哈哈,枪炮,才是真杀人技!你是懂这东西的,不像有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武术、国术再厉害,再怎么说自己是杀人的功夫,闹得过枪炮?强身健体、强国强种,还是这玩意儿厉害。”
原来丁连山手里的勃朗宁早就关上了保险,文搏看出这一点因此不为所动,而丁连山也由此明白文搏懂枪械。
这就好办了,丁连山心中满意。
倒是文搏心中古怪,好像形意八卦门两位宗师人物杀手锏都跟别人家不同,一个是盒子炮,另一个是勃朗宁。转念一想这门“功夫”在别的国度的确有当成传统武术的,东洋、花旗到了后世都有这路“传武”比赛,如今看来华夏宗师同样不落人后。
“这,算是我教你暗杀的第一课,不要拘泥什么武术国术的,这不是公平的竞技,而是弱者反抗强者的手段,杀人,最好就是用枪用炮用炸药!那么,谁是你的目标?”似乎丁连山早就确定文搏要刺杀的人难度极高,为文搏提供了杀人最简单的方式。
“谁死了就能暂时止住这大厦将倾的局面,我就杀谁。天皇,这个首要目标必须死。”文搏语气平澹,可言语透露出来的意思极其坚定,不容动摇。
“一个皇帝不够你杀的,还想杀第二个?可要杀他连枪炮都不好使啊。他可不是傅仪那样无权无势的废帝,出行居住都有层层保护,
不会让你有机会带着枪接近。再说了,光是一个天皇就够麻烦的,你怎么还嫌不够要拉上那些大臣给……给天皇陪葬。”丁连山听见了文搏目标是谁,顿时觉得难办了起来,本想说拉上大臣给文搏陪葬,话到嘴边觉得很不吉利,马上改口。
但丁连山心里觉得文搏这目标太过艰难,并不看好。
文搏同样不避讳,不屑的说道:“天皇也算皇帝?那指不定哪天我能凑齐六位帝皇丸。而且若有机会,不止天皇该死,他是一个挽不住缰绳的蹩脚骑手,他屁股底下那头早就发狂的坐骑也得修理一番。”
这个冷笑话让丁连山有些无语,明明是极其凶险的大事,文搏说来却像是不足一提。文搏这般自信,让丁连山怀疑他有了计划,赶忙问道,“你一人再是无敌又能如何?能杀一个,你还能杀光东洋军部不成?你到底有什么计划,能否说说看。”
“自古以来,再周密的计划,多一个知道就多一分风险,恕我无可奉告,不过我有办法接近天皇。”不料文搏华夏话说道一半,张口说了一大段古怪语言,丁连山怎么可能没听过,大惊问道,“你会东洋话?”
文搏颔首以对,“南下前跟个拉三味线的东洋女学的,她说我学得很快,已经掌握了京都雅音。不过后来我才想起这会儿天皇好像不住京都了,还得想办法改改口音。”
以文搏原来的语言学习能力,要在几天里学会一门新的语言并且熟练到当地人都分辨不出几乎毫无可能。但是智力的提升带来学习能力的质变,文搏潜下心下苦功,几天里几乎泡在坚村咖啡馆跟东洋女闲聊不断,终于突飞勐进掌握了一项新的语言。
丁连山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本想着这次是再劝劝文搏,不要去搞刺杀,这种事情于大局无益,又会葬送自己。可文搏显然早已做好准备,连东洋话都自学得差不多了。
“那你根本不需要我那暗杀的本事,能接近天皇,以你的身手就已经成了大半,自己能解决问题,何必再来见我、”丁连山说出心里话,他想不明白文搏为何还要来见自己,按理说完全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