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公孙颜的脸上再次布满泪痕。
后来她又看着赵云赶来,战胜了阿都那。
看见了满身是伤,如同被凌迟的张著。
看见了那个被赵云包裹在大氅里,安放在爹娘尸骸旁边的女孩。
看见阳丘里漫天飞扬的黑色灰烬。
这乱世最血腥无情的一面,更为彻底真切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阿都那……
这个名字就连滚动在舌尖,都能叫她咬紧牙关。
她一遍一遍的重复观看阿都那被赵云射穿面颊,碎牙纷飞吐出断舌。
那样血腥的场景,她一直坐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不停回放。
直觉得心中快意非常。
她遗憾又庆幸。
遗憾阿都那没死,又庆幸他还活着。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医疗水平下,断舌、贯通的双颊、每一粒碎牙,都可以日日夜夜以痛楚搓磨他。
他活着一天,便受一天的罪。
公孙颜倒是期盼他多活几天。
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再快意不过。
她抬袖,拭去脸上的泪水。
站起身,轻轻推开一扇糊着层层白纱的窗户。
一阵寒冽的风瞬间卷进屋里。
卧榻眠床旁燃了一夜的残烛被风熄灭,飘出一缕青烟。
公孙颜望着窗外,朦胧的晨光照亮了庭院,和远处的廊庑楼阁。
“公孙……娘子……”阿青推门走进,便看见一身素服的女郎,站在窗前,望着花园,侧面望去,白玉似的脸庞上,竟似透出丝丝厉色。
阿青莫名的感觉有些畏缩,她怯怯放下手中装着热水的铜盆,想要说些什么。
便见年轻的女郎,微微转过头,问到:“阿青,你说,是握着刀杀人的手更可恨,还是刀本身更可恨?”
“啊?”阿青不解的歪了歪头,脸上懵懵懂懂的神情,引得公孙颜轻笑出声。
“都可恨。”公孙颜并不是真的想要阿青回答,她喃喃自语道,“要融了刀,斩断手,方能得个安宁解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