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脖子倏然一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掠过,浑身的寒毛争先恐后地直竖,头痛发作本就难耐,再加上陡然袭来的冰冷的阴寒,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在了地上。
咬了个空的王滇神色不虞,他只从梁烨身上短暂地感受到了瞬间的温热,四肢,心脏,手脚,头颅……每次都是即将快要成功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击溃。
他恼怒非常,不死心地欺身上前。
梁烨在混沌和寒冷中仿佛被无形的力道冲击,不受控制地往后滑了一大段距离,后背狠狠撞在了身后的柳树上,疼得闷哼了一声。
倘若有人在,便会发现这一幕实在诡异极了,头疼得神智不清的少年往后踉跄跌在地上,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逼得往后撞在了树上,手脚四肢诡异地被无形的力道抬起又放下,下巴被掐住左右摇晃了两下脑袋,又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
王滇找了半晌,终于从他心口处找到了三枚油光水滑的铜钱,安安稳稳在衣兜里贴身放着,周围散发着熟悉又令人讨厌的气息。
他还是梁烨的时候,并没有这三枚铜钱护身,当然他心口上也没有邪性的小红痣——这是他用了某些不怎么入流的手段给梁烨种上的,方便他重新回来继续当梁烨,但很显然他师父岳景明不是个吃素的,虽然探查不到小红痣的来历,但也知道这不是个好玩意儿,就用三枚铜钱给梁烨护身。
王滇感到了无比的愤怒和汹涌而来的嫉妒。
明明他才是真正的梁烨,眼前这个蠢货最后还是逃脱不了惨死的命运,凭什么他不能代替对方改变命运!?
王滇眼底满是杀意和戾气,他不顾那铜钱的阻挠,死死扣住了梁烨的脖颈,狞笑道:“我若活不了,你还不如去死。”
混沌中的梁烨呼吸逐渐艰难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然而他反抗却只能抓到瞬间阴冷的空气,徒劳无功。
被抵在柳树上的少年剧烈地挣扎,脚下的泥土都被拼命蹬得四溅,王滇微笑着享受着对方濒死的痛苦,却在对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倏然松了手。
“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你死了就没有我。”王滇凑在奄奄一息的少年面前轻笑出声,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对方的温热鲜活的皮囊,感受着逐渐复苏的生气,也不顾那些紫气和铜钱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愤怒又嫉妒地咬住了梁烨鼻尖。
梁烨被周围弥漫不开的寒气冻得浑身都在抖,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仿佛看了一个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青年,脖子扭成的弧度有些怪异,殷红糜丽的海棠花在他颈间绽放,缥缈的海棠香味缠绕在鼻尖,他在剧痛中伸出手,摸向了那朵花。
“放肆!”王滇倏然一惊,一把扣住了梁烨的手。
少年人的手掌滚烫灼热,却也纤薄细长,还因为王滇离得太近冻得不受控制地发着抖,颈间黑紫色可怖指印清楚地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梁烨却仍旧不怕死地在冲他笑,“……厉鬼?”
王滇瞬间面目狰狞,说他是厉鬼简直就像是侮辱,他倏然贴近了梁烨,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贪婪又无可奈何地汲取着他身上的生气,声音冷沉,“放肆。”
寒气无声地扑洒在脸上,梁烨听不见,却也笑得灿烂,迷迷糊糊中转头看上周围大片的柳树和槐树,还有自己刚剁了数不清的黑甲卫的宽剑,幽幽嗤笑了一声:“索命索到朕头上……是嫌自己死得不够惨?”
这句话成功地踩在王滇的忌讳上,暴怒中的帝王是不会讲道理的,哪怕对方是年少时的自己,“不知死活的东西。”
话音刚落的梁烨被提起狠狠撞在了树干上,顿时觉得肝胆俱裂,五脏六腑如同移了位,哇得一口污血吐了出来,然而不等吐完,四肢百骸如同万蚁啃噬,让他痛苦地喊出了声,王滇畅快地盯着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的人,优哉游哉地穿过了他的身体,哪怕只能感受到活人瞬间的暖意,也让他勉强舒心一丁点。
他饶有兴致地将人折磨得半死不活,抓起少年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森冷的目光掠过梁烨发紫的嘴唇和散着鬼气的青白面庞,虚情假意地笑道:“岳景明没教过你什么叫敬畏之心吗?”
幽幽的寒气喷洒在脸上,大概是被折磨得快死了,梁烨竟然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他在黑暗中盯着青年面目不清全是血
的脸,咧嘴一笑,“有本事就杀了朕……朕若死了,你我都是厉鬼……谁吃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