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相亦的这些话听上去似乎有那么些个苦口婆心的味道,随着他的话音落,顾暖音还是下意识地想着要去反驳。
只不过刚刚开了口,后面却是哑口无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从那件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然而却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在她面前敢提起过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的大顺。
只有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用仅有的念想来折磨着自己。
此刻猛然听到居然有人用灵魂不安这样的名头,光明正大地在自己面前提起大顺,那种心如刀绞的痛感,终于再一次出现。
瞥见顾暖音逐渐变得痛苦万分的脸,相亦那口气,叹的也就更加的沉重。
“孩子,或许你现在的想法是正确的,不管相臣又怎么样的苦衷,对你的伤害也已经造成了。
同样的,不管我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对你好,就算是我真的告诉你了,也弥补不了你所受到的伤害。
可是,即便是如此,等到很多年之后,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孩子没了就没了,又不是再不能生!
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一开始还是温情脉脉的语调,只是越说越重,尤其是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雷霆之势。
就像是一记惊雷狠狠地砸在了顾暖音的脑海深处,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越是不敢去触碰的东西,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心里化脓溃烂。
如今被用这么无情的语句很明确地说出来,那种鲜血淋漓的痛楚,无所能及。
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痛着,让已经陪伴了整整一个多月的麻木感终于从顾暖音的意识里面消失了。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不仅想要反驳眼前阴沉着脸,睿智与深沉难测的老人,还想警告他不要转移话题转移的这么明显。
可是唇瓣抖动着,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过脸,已经干涸了这么久的眼眶里面,也终于挤出了一滴晶莹的,自从失去孩子之后的第一滴眼泪来。
有了开头后面的也就更加理所当然,几乎是顾暖音刚刚伸手捂住了自己脸盘的同时,倾泻而下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从指缝间潺潺而下。
虽然依旧没有半点儿要痛哭出声的迹象,相亦的神情还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起身拿起拐杖走了出去,悄悄地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了里面的人。
院子里面的阳光更加的好,坐在花架青藤下,看着比自己年轻了太多的中年男人拿出一个新的茶壶沏茶。
接过来细细地啜饮了一口,相亦眼眸暗淡。
“果然还是已经习惯了的东西用着顺心啊,可惜了。”
听着他的唇齿之间的叹息,立在身边的中年人微微拱了拱身,恭敬中带着一点儿迷惑不解。
“老爷,我不明白,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为什么不帮着他们解释清楚误会,跟少奶奶把话说清楚呢?
总也好过眼下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难受,就连相臣少爷也……”
“哼,你以为这件事情这么简单?”
漫不经心的话语之间,被请教到疑惑的相亦眼底极快地滑过一抹尖锐的厉色。
“就算是我出面帮着他们解释清楚了误会又能怎么样?
如果将那些事情告诉给音音知道,只怕是她会更加的受不了!
不管怎么样,这份痛苦是少不了的,只能看相亦那个孩子怎么安排了。
再说了,我若是说的多了,那后面所牵扯到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跟音音再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毕竟……”
后面的话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语气戛然而止的同时,相亦皱纹间竟然有无法追忆的伤痛缓慢地渗了出来。
最后摇了摇头,抬起浑浊的眼看着视线中的某一片绿叶发呆。
那位悲伤身边的人不一定能懂,不过还是懂事地没有追问,只是兀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