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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流民(第1页)

白狐生瞧见对手破绽显露,擎起照夜镜,轻轻呵斥一声:“定!”

阴阳术士刘达此时体内气机杂乱,因着本命命牌被破,血气虚弱地利害,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当场就被定住,仿佛中了禁制似的。

眼看自家性命安危,全在白巫师一念之间,刘达不敢相信自己会全身而退,他从不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道友”的底线,毫不停留地催动自家豢养的小鬼,附在后脑三片乌柚叶上。

“救命三叶,其一障目,其二扁舟,其三易柯,各具奇效,能遮人双眼、目不见敌,能化舟楫、乘槎放浪,能祛病延命、立地蜕变。”

可是,阴阳术士同时施展,只见一片萤绿叶片闪过灵光,体内繁复杂乱气机顿时为之一静,再看对面白巫师,瞧着没什么两样,眉目之间却有叶脉纹路泛光,分明是被封住双眼。

最后,一头恶形恶状的小鬼,呲牙咧嘴地嘶吼着,泥足鳞脚下面,竟然有一道独木舟似的丈许遁光,狠狠地朝白狐生撞去。

白狐生自然不会被区区“一叶两豆”之术所制,只是对手将逃命之术,化作偷袭自己的法术,其中许多关窍不明朗,实在是不好轻易放手。

“我本是南疆百蛮山巫师,惜命惜福惜因缘,若不是将此人逼到绝境,也不会受到如此反噬,还是让他一让罢。”

白狐生心念一动,照夜镜边缘花纹显化出一头巫鬼娃娃,伸手一捞,就把他摄起,恰好避开这道阴阳遁术,只是擦身而过,就像是被无数锋利的叶子划过,哪怕身上一道伤口都没有,却疼地他皱起眉头。

“该死!”

白狐生瞧着舟形遁光载着刘达,顺势往外遁走,抬了抬下巴,巫鬼娃娃得令,脑后爆射出一支葵扇大手,指节嶙峋,仿佛鬼神之手。

巫鬼娃娃猛地搭住那道遁光,稍微用力,就将其一口气捏碎了,顺便将阴阳术士擒在手中,狠狠地揉搓着,只听骨头根根折断,痛地刘达脸面都扭曲了,却咬紧牙关不想痛呼出声,免得丢了面皮。

白狐生晓得,巫鬼娃娃也有私心,难得出来一趟重见天日,寸功未见,好歹给主人出一口气先,也好博来一份情面。

这且不必理会,暂时记在心上就是了。

白狐生与阴阳术士斗法,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就差一点,这座堂屋都快被拆房梁、掀瓦当了,连聚义堂新任大当家郭通都忍不下去,在一众弟兄们的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见过。

毕竟,刘达也算是聚义堂的四当家,立过大功,在一群结义兄弟们看来,早已是自己人,同气连枝着,不能不救,否则的话,此事传到道上去,教外面的江湖豪杰怎么看青桐山,还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谁知,白狐生瞧着几十号江湖中人围拢过来,一阵阵草莽威杀煞气顿时扑面而来,再次压制住风磨铜镜灵,哪怕巫鬼娃娃本质再高,此事也有些运转不开,换做旁人来,肯定是被吓到了,难免露出破绽。

可是,白狐生是一个多么灵醒的人,哪怕局面对自己相当不利,却暗扣着千门中人行走江湖时的要诀,一字记之在心,诈!

明明手里抓着一副杂牌,却当成自己手里一副双天至尊,将自己日前取巧降服镜魅的名望,狐假虎威地施展出来,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趾高气昂,抬起下巴看人的睥睨,那叫一个旁若无人。

“你聚义堂驱使江湖术士对我出手,想必是对世间没有眷恋,赶着过奈何桥,投胎转世了!”

六膀郭通一听这口气,火药味十足,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心里顿时大怒,却碍于对方法术高明、法力高强,不得不忍气吞声。

可是,场面话总要回过去,打一打圆场嘛,有点丢人,却不能自个丢,尤其是身后这么多兄弟在。

聚义堂恁多兄弟,最适合就是二当家,自己亲手提拔他上来,总要在合适的场合用,于是郭通给身边的老二顾佳,丢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这貌似忠厚、方脸木讷的老实人,瞧着老大亲自示意,显然是要自己盯上,心里一沉,却碍于恩典情分,不得不上前分说。

“刘达刘老弟本是白城人,曾经追随异人学过几年阴阳术,不知为何来到青桐山,投效到前大当家九指洪柒门下,着他做个风水先生,以备不时之需额。不成想,九指大哥金盆洗手后,此人没了制约,心思就活泛开,投机取巧之下,竟然蒙骗一众兄弟,坐上了聚义堂第四把交椅。正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瞧着,他也没什么本事,也没显露过奇技异术,正想寻个机会呵斥几句,逐他出聚义堂去。没想到,刘达在此关键时,竟然出手暗算阁下,此事与聚义堂无关,若是有事端,全在他一人身上。”

白狐生听着这话,对方分明是服软了,心里暗爽到差点内伤,却还得将这出大戏,继续演下去,否则的话,一旦穿帮当场,恐怕聚义堂的兄弟一鼓作气地涌上,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刘达,区区一介未出师阴阳术士,哪来的本事,与我周旋许久。我仔细瞧过,他是以自身名分,借来聚义堂气运为源泉,施展了许多奇迹艺术。此事,我原本可以不管不顾,可惜此番斗法较量下来,消耗实在巨大,聚义堂诸位难免会有些气运波荡起伏,近日里恐怕霉运当头、凶星照命,轻则喝凉水都塞牙,重则一脚踩空,当场敲钟啊!”

六膀郭通顿时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敲钟?此话怎讲!”

二当家顾佳略微知道一些江湖禁忌,听到老大有些迷惑不解,赶紧开口小声解释道:“敲钟,敲钟,怕不是郡望世家有人乘鹤西去,城里钟楼才会敲钟,向四方传扬逝者丧音。”

郭通闻言,有些恼羞成怒,却尽量压低声音:“这不是咒我们嘛!他怎么可以如此放肆?简直岂有此理!”

白狐生看着聚义堂一众兄弟们,大多数根本听不懂自己的暗喻指点,心想自己恐怕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一群不学无术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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