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惊愕之时,屏风后突然绕出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汪顺。
“圣上口谕,曹安监军有功,着入御马监任提督太监,管辖皇产,钦此!”
汪顺绷着一张死人脸,不带一丝情绪地说。
曹公公一惊,重新伏下身子。
“奴……奴婢领旨谢恩……”
汪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屏风后走去。
“老祖宗,老祖宗!”
见汪顺要走,曹公公刻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老祖宗,为何把奴婢踢出司礼监,难道您不要奴婢了?”
汪顺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这是圣上的旨意……”
说着,他略一犹豫,皱眉道:“曹安呐,提督一监不是你的心愿么?你与胡淼不和,留在司礼监也没有机会,不如另辟蹊径啊……”
说完,他摇了摇头,轻轻挣脱曹公公的双手,走进了屏风之后。
此时汪顺心中也正波澜起伏,贪生怕死,有所隐瞒,皇帝有一万个理由杀了曹安,而且似乎他也准备这么干,可为什么最后却改变了主意?
这位心思深沉的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还有,皇帝只是深深看了汪顺一眼,然后让他看着安排,把曹安踢到御马监的确是他自作主张,可这步棋究竟对不对呢?
一切异数都在徐锐的身上,这个小子既无官身,又远离朝堂,可对朝局的影响竟然已经如此之大,甚至超过了皇子……
汪顺越想越是心惊,脑海里翻来覆去,思索着未来。
曹公公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南书房的,直到晚霞照在身上,他还有些浑浑噩噩。
内廷十二监,司礼监是绝对的权利核心,监掌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控制东厂,管理当差、听事各役,素有“第一署”之称。
御马监则仅次于司礼监,掌管禁军、皇产、养马,以及监督军队,大魏所有的监军倒有一大半出自御马监,也是一个极重要的衙门。
此次他升任正四品的御马监提督太监,算是御马监第三人,真正步入了“太监”(高级宦官)的行列。
可升官并不见得一定是好事。
汪顺年事已高,地位超然,早已将手中的权利下放,司礼监实际上是由秉笔太监胡淼打理。
胡淼此人心胸狭隘,阴毒记仇,与御马监掌印太监王德顺势同水火,久而久之,司礼监和御马监也就形成了两个宦官集团相互争斗,唯一能控制所有人的只有“老祖宗”汪顺。
自己虽然也与胡淼不和,但毕竟是司礼监的人,此番被踢到御马监,便如一根针插进敌营,王德顺会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胡淼也会把自己看成叛徒,完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更关键的是,自己虽然顶着一个提督太监的名头,可职权却是管理皇产,没有实权不说,还占着一个肥缺,就好像坐在金山上却手无寸铁,别人不想方设法整死自己才怪!
曹公公越想心里越苦,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宫门前。
“哟,这不是新晋的提督太监么?”
正想着,迎面走来几个太监,当中一人乃是东厂提督太监刘洪春,胡淼的死党。
“见过刘公公……”
曹公公连忙躬身作揖,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他才刚出南书房,众人便知道了他的职务变动。
“大胆!怎么跟提督大人说话呢,小心御马监的禁军掌你的嘴!”
“是是是,小的忘了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可是圣上和老祖宗面前的大红人,今后见到曹公公可要三拜九叩呢。”
几个太监冷嘲热讽,与他擦身而过,东厂提督刘洪春却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脸色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