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裕王走到一边端起茶杯大大地灌了一口。
见裕王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徐锐也不客气,朝陆华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翻开卷宗看了起来,竟然真的再不理会两人。
这两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是小小的七品校尉,如此相处看得陆华目瞪口呆。
年轻时陆华也是个不畏强权的愣头青,但在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如此不把王爷当外人。
二人这般理所当然地相处,不仅说明他们关系极近,而且无论是裕王还是徐锐,都从心里将对方当成了身份地位相等的人。
可是一个皇子,一个七品小官,真的能从的心眼里将对方看作平等之人吗?
陆华望着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徐锐,在心里对他下了第一个结论:这个徐锐要么目空一切,要么就是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
徐锐仔细看着卷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个案子最棘手的地方便在于事涉太子,没想到这个案子本身也是疑点重重。
首先,唐久光府上一百三十六口人,除了一个叫春明的丫鬟之外,全部死于非命,但府中竟然没有一丝搏斗的痕迹。
所有死者除了唐久光、唐夫人和贴身丫鬟脖子上有勒痕之外,没有任何外伤能够证明曾有过反抗的痕迹。
出现这种情况,若不是自杀,那么死者通常要么是在睡梦之中被凶手杀害,要么就是被人下了药之后再被杀害。
可偏偏所有死者全部穿戴整齐,被害地点五花八门,而且死者体内不但没有检查出中毒的迹象,而且死状极其诡异。
例如厨子死在后厨,炉子上还生着火;
花匠死在花厅,手里还握着刚刚拔下的草;
马夫死在马厩,抱着的草料洒了一地;
负责打扫房间的丫鬟握着抹布扑倒在正在擦拭的八仙桌上。
就好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突然降临,瞬间杀死了所有人。
只有唐久光和他的夫人,以及夫人的贴身丫鬟死状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似乎是被人吊死之后,分别挂在卧室和禅房的横梁之上,场面极度诡异。
其次,从唐久光家里并没有找到任何与侵吞国库案有关的线索,更没有其与太子交往的信件。
相反,在他书房的桌案上甚至放着一封奏折,内容是为自己申辩,并参户部上下起手,侵吞国库,又将罪名陷害给自己。
奏疏不但言辞凿凿,甚至还有许多旁证,看起来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
这便说明唐久光死前根本没有认罪的打算,甚至想要绝地反击,精神崩溃之说无从谈起。
但奇怪的是,在他夫人的房中却发现了大量助眠的熏香,以及问吉凶的求签,求签出处几乎涵盖了长兴城附近的所有寺庙。
据那个幸存的丫鬟交代,夫人最近时常心神不宁,疑神疑鬼,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说明这段时间以来,唐夫人的精神压力非常之大,甚至到了夜不能寐,求神拜佛的地步。
这对夫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何以状态差距如此之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唐府上下的死亡时间推断惊人的一致,乃是昨日卯时一刻到卯时四刻,这段时间附近的十几户人家都已经起床,仅仅一墙之隔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真的有人能连杀一百多人却不发出一点动静么?
徐锐缓缓放下手中的卷宗,若有所思地梳理着线索。
裕王连忙凑了上来,问道:“有什么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