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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多情男儿郎（第1页）

杜伯扬拿着小小酒杯，心情颇不平静。Ω┡文学迷ＷｗＷ．ん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他对殷十三道：“这位兄弟是谨慎的人儿，老夫当真不敢喝下这只杯子里面的酒。”说完又立刻接下去：“不过，杀人不过头点地，兄弟刚刚说得豪气。不就是一杯酒么？怎料老夫当真不敢喝？”

一饮而尽，杜伯扬将酒杯摔得粉碎。

此时此刻，酒馆里气氛犹如山雨欲来，压抑异常。客人本来就少，一见情况不对劲，机灵的早溜了，便是胆大的此刻也不讲话。杜伯扬摔了酒杯，殷十三张口结舌。萧三郎神情不定，心里在想：“此人到底洁还是不结？”江湖之上，多个朋友多条道路，哪个人愿意一辈子形影孑孓？可是事突然，姓杜的底细他们一概不知。便是殷十三和他，也非一见就能相互信任。

他们各怀心事，眼光却是不变，直直得看到对方脸上去。杜伯扬旨在萧三郎，可殷十三也不是等闲角色。那两个四只眼睛都看他了。三个人僵持了近半柱香时间，嘴角一裂，“哈哈”大笑起来。

杜伯扬笑得最厉害，手掌拍出，大叫：“好兄弟、好兄弟！”萧三郎起掌相迎，口称：“不敢当、不敢当！”两个人内力一碰，后者晃了三晃。殷十三见姓杜的老儿红光大盛，这才恍然：“这老家伙好生厉害，内力比萧三郎深厚多了，当然不怕和他对掌。”萧三郎此刻也不坚持，端起一杯酒仰头干掉。也摔了酒杯，掏出一把小金刀割开右手手腕。伸向前，对杜伯扬道：“小弟愿意与大哥结成生死之交！”鲜血流出，目光里满是挑衅之意。

萧三郎左手扣着一枚毒针，见杜伯扬果然将手腕伸来，立刻曲指弹出，杜伯扬闪也未闪，肩头正着。再说话，口气已然不屑：“堂堂汉子，却是不能结交之徒。”不知是讽他性情还是嘲笑其胆略，自己跌坐凳上，脸色灰暗。

萧三郎不冷不热道：“萧某向来不信朋友，你度量、本事均胜我十倍，何必与我结拜？”

杜伯扬心里充满失望，喃喃道：“紫金剑神、全是紫金剑神！”肩头肌肉已经一块块僵硬起来。

萧三郎来至遥远的南疆，在那里，他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一个明媚的早晨，春天的气息弥漫在山野林间。他去采药，路上鸟语花香，景色优美。走到蜿蜒流淌的小溪边时，突然一个声音对他道：“萧三哥？”接着出现一张少女明媚的脸，仿佛是早晨穿透云层的霞光，光芒万丈，让他的头脑一下子眩晕了。

萧三郎喜欢上了这个叫蓝凤儿的女子。蓝凤儿是苗人，秀美绝伦的脸庞，窈窕多姿的身段，更有百灵鸟儿一样动听的歌喉，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触摸寂寞、空虚的感觉。

他深深爱上了她。

他给她所有！

萧三郎辨识百草、炼制药物在南疆极负名气，蓝凤儿学了十之**。她会诊治各种各样的病，能培育非常稀有的诸如蜜尔多等药草，更能用桉树叶加几种常见的药物炼成相当厉害的穿肠毒。除了萧三郎自己，她蓝凤儿用药堪称南疆一绝。

意料不到的事就在这时候生了，这个美得不得了的姑娘如同她出现那样，突然间就消失了踪影。像是一团缥缈的雾，在阳光中蒸了最后一丝痕迹。她消失了，消失得无比彻底。不管怎么虔诚地寻找，都不能成功。

萧三郎几乎癫狂。他试了一百二十多种足可致死的剧毒，关键时刻总是自救过来。最后那次，终于一个蒙着脸的红衣女子出现，并对他说：“要见蓝凤儿，跟我来吧。”

在走过一段曲折幽暗的山路之后，蒙着眼睛的萧三郎被带到一个身穿盛装的女人面前。

曾经，未经人事的萧三郎认为他的蓝凤儿是世间上最美丽的人儿了。她那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眼睛，无疑不是上天的杰作。可是，和那女人比起来，大概所有一切都会黯然失色——是大概，因为如萧三郎者，没有一个人见过那女人的真面目。那女人身材高挑，动辄引人遐想无限。可是，她的真面目却是不能被人见的。一个巫师说：一旦被人看见了她的真面目，看的人和被看的人都将有灾祸临头。这是一个预言，因此女人将那张可叫山河失色的面孔掩藏在一副精致的银面具下面。萧三郎自然看不见。但是那个女人是整个南疆内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她叫肖瑶！虽然没有见过一次她正面目，然而领教过她魅力的人都知道：她才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女人——招惹灾祸妖精！

肖瑶说：“蓝凤儿是我派去的，她骗了你。你炼毒、用药种种法门，我们都掌握了，我不杀你，因为你总算是个情种。”

萧三郎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她脸上的银面具，哑着语音叫：“我只要见她，你让我见她！我要见她，你让我见她！”情到极处，泪水滔滔涌出。

他数日不进饮食，一刹那间体力不支跌到在地。对爱人的思念让观者震动。

肖瑶也不是无情之人，见状犹豫了。后来她答应让蓝凤儿见他一面，但是又后来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她带领手下数千名五毒教徒去中原，萧三郎连蓝凤儿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

杜伯扬中了萧三郎一根毒针，跌倒在椅子上说出另一段事实道：“实不瞒兄弟，我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关外到这里，为的就是一尊紫金剑神。”他刚刚把话说完，萧三郎脸上肌肉便一阵抽搐。杜伯扬假装没有看见，继续道：“那紫金剑神是玄门门主燕弘送给他女婿上官剑南的。那上官剑南在江南有好大名声，可是我们兄弟对他不服。因为若论‘剑神’怎么也排不上他，就在十几年前一个叫沈放飞的侠士，他的剑才真正算得上神剑，十个上官剑南跟他提鞋儿也不配，便是称‘神剑’，也得由他才是。”

“说到这个沈放飞，道上许多人都受过他恩惠。此人不仅武功高绝，更加难得的是，从不为名声奔走。所以，虽然他一生做过好事无数，最后若非生了那样一件大事，江湖上也不知道世间居然存在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绝世英雄。”

“你说的那个肖瑶，早在几年前就是武林中的风云人物。她从南疆到江南，一举歼灭八大寨，名声大噪。其后武当派掌门死在她的独门绝技——神音谱心咒下，肖瑶带领她手下五毒教徒南北征战，又灭了如江南十六堂在内的十数家名门大帮派，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放眼天下独步武林。”

在那个时候，一个女人能得到他人这样的评价，实在是极不容易。杜伯扬叹了口气道：“但是，不管如何这天下总不会被一个人独占去。肖瑶也当知道这个道理。她得罪了所有中原武林和江南武林的人，大家联合起来要把五毒教铲除掉。当时，便是上官剑南——现在的江南十六堂总舵主、大名鼎鼎剑庄庄主——他突异想邀请到当时最负盛名的天下第一高手：绝命谷谷主白乞。那白乞曾经也是个桀骜不驯的魔头，由于种种原因退隐江湖不问世事，而上官剑南能请他出来，让当时所有要参与歼灭五毒教的人大吃一惊。白乞一入江湖，歼灭五毒教自然成了领军的人。六大门派：少林、武当、峨嵋、华山、青城、昆仑，江南著名的五大侠客：石为酆、窦晋宁、程斯、金中群和江南十六堂唯一残存的法王刘涛，这些人捏住鼻子跟着公认的邪派大魔头攻上南疆凤凰岭。绝命谷的杀手——血蝙蝠在岭上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见一个杀一个，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事后放火烧山，偌大一个教派自此荡然无存，歼灭计划乎预料之外顺利地完成。”

这一段往事轰动天下，武林中但凡有一点见闻的小卒耳熟能详。萧三郎却低头不语。肖瑶带五毒教离开后，他便遵照先人留下的一本毒经修炼一种叫“月圆梦缺”的毒功，练了足足六年。功成之后唯一的心思就是要讨回蓝凤儿，不料听说了五毒教灭亡的噩耗。详细的内情此刻才逐一听闻，之前只知道让五毒教灭亡的始作俑者乃现任江南十六堂的总舵主上官剑南。上官剑南近年在江湖上的风头非常强劲，他的成名绝技九花落英剑据说精妙绝伦，天下高手几乎不能称之为对手。在剑庄兴建之前，此人娶了北方玄门门主的爱女燕素素，从此跻身入宗师行列，且开门招收弟子。今年是剑庄建成第四年，玄门门主特意为女婿打造了一款极富意义的紫金剑神，只要送到剑庄，他女婿上官剑南从此便不叫“江南十六堂总舵主”或者“剑庄庄主”，也不用“武林第一剑”的称号——从此便改叫“剑神”，天下人等无不敬仰。

杜伯扬说及这些，对萧三郎道：“大凡这些沽名钓誉者，往往颇不真实。当年五毒教被歼，肖瑶至始至终没有出现。大家以为她在混乱中死了，可是紧接而来许多桩报复的惨事告诉人们这个了不起的女人还好好地活着。上官剑南一不做二不休，六大门派不跟着他干，他就纠集如玄门等大帮大派，撒下天罗地网要致她于死地。戊申年——也就是五年前的六月十八，过两千人的队伍把肖瑶和另一个人同行的人围堵在断天崖。那个和肖瑶一起的人正是沈放飞。”

说到这里，连殷十三都安静下来。屋子里气氛一霎那间显得非常肃穆，萧三郎、杜伯扬、殷十三都把一双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指尖。

戊申年的六月十八，沈放飞单人独骑把肖瑶从重围中安然带走，三个月后当着众多高手的面断剑以示不欲于众生为敌的决心，肖瑶当众散功。可一心要除掉他们的上官剑南不肯罢休，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只有离开中原远去边关。边关镇守使叫阮云雁，很欣赏沈放飞的义气和情义，收留他们——那是六个月之后的事了，又过三月，肖瑶在边关痛苦生下一个男婴，但产后大出血，终捏着丈夫沈放飞的手忧郁而终。己酉年除夕，沈放飞回归。次年春，少林寺方丈荟可当先接到挑战书，这是继绝命谷主白乞后，前后二十年内有武学泰斗之称的少林寺第二次接受到的挑战，而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沈放飞的挑战书让全寺上下心神不宁。六月，六大门派前往断天崖赴沈放飞约，当时上山的有四百零七人，少林寺的方丈荟可、达摩院荟因、罗汉堂荟真全部去了，其余五大掌门并同手下弟子，高手如云。然而那天清晨人马上山，一直到黄昏也未见一人下来。第二日一个本地的猎户带来消息，说人死绝了，到处都是血，六大掌门和不知道来自那几个门派的三个弟子的头排成一朵花的形状，个个睁着眼睛，极度恐怖。

这是让整个武林久久不能回神的大事，从古到今，武林中出了无数高手、怪才，没有一个能像沈放飞那样。为什么要挑战六大派、杀光所有上山人等，仅仅因为妻子肖瑶的死似乎远不足以解释。就后来从边关传来的消息，其中原因也只有死去的肖瑶和沈放飞自己知道啦。肖瑶临死前对他说过一柱香的话，他们的儿子在襁褓中不住声“哇哇”痛哭。沈放飞怀死志回中原，断天崖一役六大门派元气大伤，他从此也如山崖顶上的风一样，吹完这一阵，消失得踪迹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