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便拿!”夜流暄冷言一声,嗓音甫一落,他已是抱着凤兮大步往前。
霎时,五十官兵速速分散,铠甲及浑厚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肃杀。
凤兮静静窝在夜流暄怀里,身子骨着实有些疲惫,不由将侧脸勉强的迈入他的胸膛,丝毫不顾她嘴角依旧缓缓溢出的血沾染夜流暄雪白的衣袍。
她眼皮沉重,不由稍稍合了眼。
身后扬来姚霜的哭喊与姚隐的颤颤抖抖的怒骂,姚府小厮们的求饶声也声势浩大,凄凄之意难掩,凤兮皆听在耳里,心底有过刹那的颤动,但片刻已是彻底挥却心底的颤意,平静无波。
姚府之人能有今日,着实是她未料到的。
说来,夜流暄本是杀伐不定之人,今日姚隐竟是想算计他,无疑是不要命的朝他的刀尖上撞,岂有命活?
“如今姚府全府遭殃,不日便可开刀问斩,你可解气?”这时,头顶扬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但却敛了三分的肃杀,透出了一许复杂。
凤兮怔了一下,心底则是冷笑。
可解气?
她在姚府受辱十多年,如今姚府遭殃,她着实该解气。
然而,大抵是从未真正想过要让姚府如何,此番听着姚霜的哭,听着姚隐的怒,听着小厮的凄凄求饶,她这心头,却是莫名的未有太大的解气与欣慰。
她思绪蔓延,终归是未有答话。
夜流暄竟也未生气,反而又若有无意的道:“我以前曾对你说过要让姚府付出代价,今日便是实施。莫要再想着姚隐等人乃你的亲人,你只需明白,无论你今日高兴还是不高兴,姚府之人,都死有余辜!”
凤兮心下波动,溢血的嘴角微微掀开一抹嘲弧。
死有余辜?
她沉默片刻,才努力的张嘴道:“在夜公子眼里,怕是什么人都死有余辜!”就连她,也依旧是这样呢!
像夜流暄这等杀人魔头,刀下亡魂无数,怕是从未将他人性命放于眼里!在他心底,怕是只有他自己最为高贵,其他人,皆是蝼蚁,皆是短命之徒。
“你这是在恼我?”夜流暄嗓音突然一冷,那微缓缓的语调再度透出了几许威胁之意。
凤兮掀开眼眸,努力的弯着眼睛笑了,笑得眼睛发红,连带嘴里的鲜血也不住的往外溢,彻彻底底的溢在了夜流暄的衣袍上,将他胸口的一大片白袍染成了刺红。
“恼了夜公子,是凤兮之过。夜公子若要责罚凤兮,便快些动手吧!凤兮已是将死之人,夜公子若是再不动手,没准儿凤兮一死,你便当真只有拿凤兮的尸首责罚了!”
“你闭嘴!”夜流暄不耐烦的冷喝:“我未让你死,纵是阎罗王也不敢来我手里抢你的命!”
凤兮怔了一下,唇瓣上的讽弧更是深了半许。
狂妄如他,一言一行着实惊人。
只是,阎罗王若要来拿她的命,他一介凡夫俗子,又岂能挡得住?
凤兮嗤笑片刻,终归是未再言,仅是默默将脸面贴在他的胸口,静静的合了眸子。
身子骨随着他的走动而稍稍颠簸,思绪也在一沉一浮之间慢慢的消亡,最后所有的一切全数化为黑暗,神智抽离,无知无觉。
待凤兮再度睁眼时,只觉眼皮甚是厚重,心底深深浅浅的漫出半分知觉,恍然,如隔世。
有明亮光线蹿来,刺痛着她的眼眸,她本能的再度合上眼眸,过了半晌,才一点一点的掀开。
眸光还未清晰,耳畔便闻得道道狂喜的唤声:“凤姑娘醒了,凤姑娘醒了!”
那喜声很大,竟有几分震耳欲聋之势。
然而待那喜声一落,凤兮便听得有水盆落地及细碎焦急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人人相撞且摔倒在地的龇牙咧嘴的抽气声。
凤兮脑袋微疼,思绪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