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以孝治国的弊端太大,多少新皇登基后,太后掌权,害的前朝乌烟瘴气。
一国权柄,最忌分散,届时前朝百官知道你该听谁的?
听皇帝的吧,皇帝或许还做不得主,太后反对,皇帝也得怂。
玄阳接到宫里的旨意,就带着观内众人下山,一路来到皇宫,为姚太后做七日的水陆法会。
大周信重本土的道教,再加上归一观是有真本事的,绝非靠着信徒们的香火过火,毕竟每年朝廷给归一观的香火钱就足够他们好吃好喝了。
可即便如此,历代归一观主都号召观内上下自力更生,毕竟整座归一山都属于归一观,耕种面积足够他们吃饱喝足。
偶尔遇到国内战乱,归一观也会大开山门,让寻常老百姓去观中避难,朝廷知道归一观的特殊性以及重要性,轻易不会有官府中人去观中闹事。
可其他地方的道观就不见得多好了,好些都是打着济世为民的幌子敛财。
这些谢琅不管,那是地方官的责任。
临近黄昏,谢宸从学校里回来。
“二姐姐,宫里出什么事了吗?”他察觉到宫里的不对劲,跑来勤政殿问询。
“姚太后殡天了,这几日你可以不去学校。”谢琅见他回来,搁下手中的朱砂笔,“走吧,带你去看看。”
“母后?”他愣了一下,然后喃喃道“母后怎么会殡天呢?”
“怎么不会。”谢琅领着他的手往外走,“她年纪大了,再加上心思重,不好好的吃饭和休息,长此以往,必然会伤害根本,活不长久。所以你也要注意,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身体是自己的,糟蹋了别人没办法替你心疼。”
一路上,宫里的人都是来去匆匆,身上也都穿着素服,见到谢琅和谢宸,随即就会跪在路边等着两人离开。
来到寿康宫,这里已经人头攒动。
正殿内摆放着姚太后的棺椁,此时棺椁尚未盖棺,站在旁边就能看到。
宫里有特殊的殓尸方法,此时的姚太后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般,脸上还透着粉色,一袭华贵的太后朝服,显得庄重威严。
姚太后这三年的软禁生涯,原本乌黑的青丝也有近半染上了雪色,瘦弱的有些厉害,嘴唇上涂着殷红的口脂,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因棺椁太高,谢宸看不到,谢琅直接将人给拎起来,让他看看姚太后最后的遗容。
谢宸双臂趴在棺椁上,看着里面的姚太后,没看两眼,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跌落下来。
三年没见姚太后,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可如今再看,却忍不住了。
谢宸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二姐姐,呜呜呜……”谢宸转身扑到谢琅怀里,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母后死了,呜呜呜,母后死了,她不要我了……”
谢琅轻拍着他的背,“她不要你,二姐姐要你,二姐姐还不够疼你吗?”
这孩子,哭的也太凶了。
要问谢琅是否能理解谢宸的感受,她说不上来。
似乎能理解,又好像完全不理解。
可感受到怀里哭的厉害的小家伙,她觉得自己还不算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至少,她现在是真的想护着这个孩子。
生命中的每个人都无法替代,至少作为姐姐,没办法替代姚太后在谢宸生命中“母亲”的地位。
他现在哭,对谢琅来说也能稍稍理解一些。
她感情淡漠自是不假,可这孩子却是个感情丰富的,他能痛快的笑,也会痛快的哭。
懂得悲伤忧愁,知道怜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