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韩孺子向外面望了一眼,颜栋仍在想方设法推卸责任,晁化握着刀犹豫不决,金垂朵坐在马背上一声不吭,也不看人。
韩孺子真诚地说:“如果,只是如果,我还能当上皇帝的话,你们有何要求?”
“嘿,那也得我们真帮上忙,才有资格提要求。”
“反正是如果,不妨一说。”
光顶想了一会,双手合什道:“江湖人要的是面子和名声,也不求什么,只要陛下到时候能大赦天下,为百姓减免些钱粮,就当是感谢所有江湖好汉了。”
韩孺子笑笑,光顶又补充道:“当然,也有人想当官儿,这就是另一回事了,用不着我来传达。”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该去哪里找你们呢?”
光顶盯着韩孺子,“我看人有点眼光,但是比不上淳于枭,他看好你,愿意在你身上押大赌注,我呢,说实话,觉得你身上缺少一点东西,很难夺回帝位。”
“请大师明示。”韩孺子拱手道。
“我不称你为陛下,你也别叫我大师,我就是一名居无定所的疯和尚。”
“那就请和尚明示。”
光顶指着外面的五十几名江湖人,“这些好汉为拥立陛下而来,却不愿意追随陛下前往北疆,为什么?冒险太大,而所得太少,大楚雄兵百万,用不着我们帮忙抵抗匈奴。”
“你是说我缺少野心?”
光顶张大了嘴,出的笑声却很小,“野心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的,谁知道你有还是没有?你缺少的是豪杰之气,白白净净的,性子也随和,一看就是深宅大院里长大的贵家公子,江湖有江湖的道道儿,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唉,淳于枭真是把我们害惨了。得,到此为止。你想知道以后怎么找到我们,其实也简单,你若真能名满天下,我自然带人去找你。”
和尚合什行礼,随后又改为抱拳,大步走出去,翻身上马,对跟来的同伴大声道:“走吧,兄弟们,官府鹰犬想必已经出动,去逗他们玩玩儿。”
众人应声,6续上马,呼啸而去。
此时的韩孺子能收服一群贫穷困苦的百姓,对江湖好汉却没有多少吸引力。他并不在意,也走出房间,对金垂朵说:“我还以为是你带他们来的。”
金垂朵像是没听见,等了一会才说:“我们只是凑巧遇上。”
韩孺子又对晁化说:“确认是谁杀死晁主簿了?”
“就是这个人。”晁化用刀指着颜栋,已经决定不扩大仇人的范围,“别人只是没来得及阻止,动刀的是他。”
颜栋终于明白过来,东海王救不了自己,转身冲韩孺子哀求道:“我父亲是京兆副都尉,我祖父做过镇南将军,我只是杀了一名老渔夫而已,别让我抵命,我赔钱,多少钱我家都拿得出来。倦侯,求求你,咱们是一类人啊,我当过侍从,进过宫……”
韩孺子伸手阻止颜栋说下去,大声向众人道:“他杀死的不只是一名老渔夫,还是义军主簿,罪无可赦。”然后对晁化说:“请晁将军执行军法。”
晁化点下头,双手握刀,高高举起,颜栋在泥水里缩成一团,嘴里重复道:“别杀我……”
晁化一刀斩落。
鲜血喷出,东海王身子一颤,眉头微皱,转过头去,在心里,他同意颜栋的说法,如果死的是老渔夫,他连眼睛都不会眨,可这是一名勋贵子弟,就算死,也不该死在另一名渔夫手中。
东海王只是想想而已。
“出。”韩孺子下令。
义军按照序顺出寨。
金垂朵对二哥金纯忠道:“跟我走吧。”
“去哪?”
“当然是去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