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那天过后,我重振旗鼓,把手臂上的“vd—1”加了一道竖的,下面添上一行“vc—1”。
横竖我就是想跟舒笛纠缠一辈子!
她是鲜活刺眼的红,就得配我这种没皮没脸的,直白粗暴的黑。
相同的日历挂在卧室空调下面,我开启漫无目的地等待。
直到我听说班佳琪母亲住院,查到舒笛回国的机票。
隔离酒店的饭跟监狱伙食半斤八两,怕她吃不好,我让荣杉去揽他们负责人。
司机每天准时带着赵阿姨的饭过去,但舒笛食欲一般。
怕她出什么事,或者受不了想回美国,我在酒店旁边停车道上睡了半个月,离她近点也行。
舒笛24岁生日那天,我带着蓝莓黑巧蛋糕去她隔离的酒店。在送东西登记处碰到班佳琪和钟望,他们也提着蛋糕红酒。
嗯,我没资格。我落荒而逃。
那晚,我私自打开蛋糕盒子,点燃蜡烛,对着蛋糕唱完一首完整的生日歌,不要脸地许下一个愿望。
舒笛,不要放弃我!
好在她没有。
其实舒笛和两年前我生日那会儿相比,已经好转很多。皮肤有点软乎乎的,丰腴的蜜感,但是看着不快乐。
以前她会直接跟我说难过不是她的情绪主旋律,快乐和情绪变化的遥控器都掌在她自己手里。现在她被负面情绪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有次半夜办完事儿,我劝舒笛要不换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或者先暂停工作缓一缓。
她拒绝了。她说她必须得有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不能固步自封地闲着,否则最后会变成一个毫无魅力的低版本牲口。
往我怀里一躺,让我别逗了。舒笛原话这么说的,特别不屑,“我现在就是喘得再像一条狗,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条狗。”
可想而知在美国,舒笛是怎么过的。她从这片高速黑暗,跳到另外一片无边无际的高速黑暗。
随时处于高压戒备状态的人,心理消耗是身体无数倍。人在低能量的状态下很多东西无法消化,包括食物和情绪、内在和外在的任何压力。这点我比谁都清楚舒笛。
舒笛是个相当敏感、自我觉察意识相当锐利的人。她在美国很快意识到她的紧锁、僵硬和封闭。
当身体不断自我暗示她逐渐老化,舒笛开始让自己忙成陀螺。
只有发挥自身价值时会有踏实的完成感,过程里接触不同的人进行能量交换,获得情感支持和价值认同。这是再轻松鲜亮又松散无味的生活,无法给舒笛的东西。
那些繁杂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和价值感无可替代,能收获愉悦感,对舒笛来说是非常正面的能量磁场。
人的精神需求如活水般流动,万变不离其宗。无所事事会失去成长性和丰富性,一潭死水的人无法代谢体内毒素和自身情绪,更没有什么吸引人的能量。
舒笛还在挣扎,她不想进一步自我厌弃,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扫兴又颓丧的样子。
她说以前兼职时碰到这种人会自觉远离。她喜欢丰盛活力、正能满满的人事物,不喜欢偷她能量、影响她情绪和运势的人。
在此状态下,舒笛不想影响别人,平时不怎么主动跟人出门,不想破坏别人的心情和能量场。
所以我经常强制性拽舒笛出门晒太阳,周末去周边游玩,登山射箭骑马攀岩做美食,什么都行,总得一样一样试着来。
正如她所说,总得有个人是囫囵的,照顾另一个。我开始戒药,尝试用这份积极乐观的状态感染舒笛。
在跟她的柴米油盐里,我逐渐找回自己,又找到生活的意义。
以前想成为让舒笛可以依靠、引以为傲的人,现在想成为能陪她走到老的人。
向庭告诉我的那句话,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想陪她到寿终正寝。
所以生日那晚我逼自己吃饺子,我整夜没敢合眼,第二天上班也战战兢兢。
对象是舒笛,我不可能收走她的护照和户口本,或是把她灌醉拉到民政局。
她是自由体,是我梦境里伴着摇篮曲吹来的一缕清风,是缠绕在地球各个角落的光影和香气。
她那个时候最漂亮最迷人。
顾思林能给班佳琪那种全盘托出到近乎是窒息的爱,我不能。
舒笛得哄着来,我舍不得。这姑娘又作又轴,再敢受到几分窒息,直接心脏骤停。万一玩儿脱,她就是想弄死我也没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