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的血统问题,胤禛没查,府里知情人也不敢多嘴,这件事就这样被搁置了。李府并没有被牵累其中,至于李氏终究是皇帝指婚的侧福晋,为了保全皇室颜面,此事只是定性为德格格品行不端激起身边侍从不满,故而被杀泄愤。可怜的德格格和她的孩子被人杀了却还背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李氏虽然能逃过死罪,却逃不过活罪。无论是身为德格格谋杀案主谋的这份罪责,还是对于弘时身份的嫌忌,她都无可避免的失宠了,而且绝无复起之日。胤禛让人封了她所在的院子,勒令她静心礼佛赎罪,对外则称她是重病须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从这天开始,李氏的侧福晋成了府中名存实亡的虚位。
没有了李氏的威胁,和宋氏的关系缓和,又站到了乌拉那拉氏的阵营,让她对我另眼相待。我进入了自入府以来前所未有过的一段清宁安逸的时光,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所想所愿的日子。
清宁无忧的日子里让时间变得充裕,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无所事事而产生郁结情绪,便拉着钱氏一起找各种有趣的事情尝试。每天除了拉着她一起做保养和有氧运动,还按照记忆中的药膳方子做一些造型奇特口味新颖的点心小吃,还会让小顺子给胤禛送一份去。
钱氏虽然不解那些保养和有氧运动是在折腾什么,但却会因为有各种新鲜有趣的吃食而开心不已。
“姐姐年轻漂亮,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保养和运动?”一大早,随我一起做完晨练的钱氏吃着松软的栗子糕,嘟嘟囔囔地问道。
“身体是自己的,好好爱自己才能更好的享受生活。我们现在虽然年轻,但以后还是会病会老,到那时如果没有好的身体底子,又指望谁去帮你救你。“我说着话将新榨的蔬果汁递给她。
看着钱氏忽闪着明眸接过杯子喝了口,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我也拿起一块栗子糕放到嘴边咬下一口,感受着甜而不腻的口感,接着说:“其实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以后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劳心劳力的事。好运是给有命活着的人准备的。所以不管未来还会面对什么,我们都要想办法活下去,然后再才能办法自救。所以身体好是关键。”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眼神微微一黯,说了句:“兔死狐悲,你看到李氏的下场了吗?虽然我与她一直不睦,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会想到将来的我们。色衰爱弛,她失宠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自己作死,还因为她年华老去,四爷对她没了以往的纵容宠溺。你且记住,不管多漂亮的女人都敌不过岁月,我们现在能避宠不争是因为我们年岁还小,四爷也不是好色的人,所以纵着我们。可是我们也不能忘了自己终究是他的女人,不管是否愿意,有一天还是会承下这份恩宠。可是这府里不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平静,以后还会有新人进来,所以眼下只是暂时的平静,却不知能享受多久。到那时一旦年华老去,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我们还能指望谁?四爷吗?不嫌恶就是最大的宽容了,怎么可能再要求更多。”
钱氏听我一说也是有些触动,又拿了两块栗子糕说:“那我要多吃点,吃饱了才能身体健康。”
钱氏稚气的话语一扫心头的阴霾,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说:“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再说过犹不及,适可而止就好,别把自己撑坏了。”
内院开始出现和睦平静的光景,但前院却是在胤禛的低气压情绪中煎熬着。小顺子依旧每天去前院,一来送我亲手做的吃食给胤禛,有时也会被问及我的近况,二来顺便带回胤禛的近况和外头的动向。
“皇上对德格格案子的查处很是满意,私下称赞主子心思缜密,是委以重任的大才。”小顺子说。
“得了皇上的夸赞,四爷可开心?”我拿着绣绷绣着手中的东西,头也没抬地问。
“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奴才觉着侧福晋那件事四爷搁在心里还没过去。”小顺子说。
“自然还没过去,咱们主子这人喜欢把事放心里,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其实什么都在意的紧,何况是这种事。即便不说别的,侧福晋终究是他自个宠了十年的女人,就算是感情淡了,可如今出了这种事,心里也是难受的。“
我将手中最后一片梅瓣绣完,放下绣绷抬头说道。
”明天私下问问苏公公主子生辰打算怎么过,若是没有别的安排,就请四爷来咱们院里坐坐。”
小顺子点头应下,准备转身出门,却又被我喊住,说了句:“等等,先别说请四爷来院里坐的事,还是先去找福晋屋里的徐嬷嬷问问福晋可有安排。若是没有,就说四爷最近心情不大好,想借着生辰的机会简单办办,算是缓和心境,看福晋那边觉得怎样置办妥当。”
小顺子听我突然改口这么安排,不解问了句:“这原本是格格对主子的心意,若是让福晋拿主意,格格这份心意可就淡了。”
“你原本是个聪明人,怎么突然犯了糊涂。这府中如今少了侧福晋,你觉着嫡福晋心里最忌惮的会是谁?”我轻浅一笑,将绣绷放到桌案上,拿起茶盏抿了口。
“格格是说……”小顺子眼底一沉。
“是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和她之前联手对付过侧福晋,可是如今侧福晋这个威胁不在,我就成了她最大的假想敌。她会担心我成为第二个侧福晋,而且我比侧福晋聪明更难对付。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摆个态度,明确的告诉她,我眼里心里只会有她一个女主人,从未想越过她去做什么,让她安心。”看着杯子里上下浮沉的绿意,眼底是平静与清冷。
搁下茶盏,环顾一圈屋里其他人,特别提醒了句:“以后咱们这院里但凡要做与四爷有关的大主张,都要先与嫡福晋报备过,她说怎样,我们就怎样,不必多行多做什么。”
“奴才明白,请格格放心。”小顺子和晚晴、紫菀齐声应道。
等到小顺子出屋,小脸都揪在一块的钱氏才开口问说:“进府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咱们这位福晋主子可并不得宠,格格何必忌惮她到如此地步,只要四爷喜欢姐姐,她也就不敢随便对付姐姐才是。你看侧福晋得宠十年,她不是也忍让了十年吗?”
我伸出指头抚了抚钱氏的眉心,语带宠溺地笑着打趣道:“小小年纪别把脸皱的和苦瓜一样,小心以后整个脸真的变得和苦瓜一样皱可就不好看了。”
钱氏将表情舒展开,撅着嘴说道:“本就不好看,变苦瓜也没事,好歹苦瓜可还是清热凉血的好东西,与肉一起炒着吃当真是味道不错的。”
我笑嗔了句“小吃货”,重新接回她之前的问话道:“你且记住,在四爷身边不管谁得宠始终都越不过嫡福晋,只因为她的身份在那里,她是正妻,以四爷的为人绝对不会让人拿捏住‘宠妾灭妻’这个话柄,所以就算嫡福晋不得宠,可是四爷也都会守着规矩礼数与她相敬如宾,内院里的大小事还是会交给她做主,所以往后不管怎样,都不要觉得可以恃宠而骄。“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看了眼正在努力消化我这些话的钱氏,继续道:”再则四爷是男人,他在前院的时间肯定比后院多,府里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如今嫡福晋掌着府里的权,他们也都会偏向嫡福晋,如果嫡福晋待见我们,我们即便做错什么,这人都不会说我们半个不好,可是如果嫡福晋不待见,就算我们什么也没错,也能拿捏出个错处,最终三人成虎,即便四爷一开始会偏袒,时间久了也会起了嫌隙。就像你说的,侧福晋是皇上亲自指婚的侧福晋,得宠十年,看起来嫡福晋一直忍让,可是最终不是也经不住‘人言可畏’四个字吗?嫡福晋即便没亲自出手,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后面她没暗中做过什么?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要的不就是安稳平顺的日子吗?又何必与她较劲。”
钱氏仔细想着我说的话,最后泄气地说了句:“我还以为没了侧福晋整天找麻烦就能安稳过日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哎,看来当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人不累心累。”
对于钱氏的抱怨,我只是听着笑着没有接话,但内心也是对她最后这句话起了无限感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