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李泌依旧在高台上入定,只是在听到那声“不准”后,身子骨,微微晃了一下。
当然,若说,此刻脸上表情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那一排老头们了,原本已经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的他们,在听到那声“不准”后,顿时便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还在心里将温名山狠狠的骂了一遍。
老狐狸,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活该,还想临死之前造个势,在史书上留下一段佳话,小算盘打崩了吧?
瞎折腾那些干嘛呢?就算那一夜苟活下来了又怎样,只要还能为大唐出力,这朝堂,就离不开咱这些老臣子们,一个小小的后辈,不过是运气好打下了长安城而已,就把你温名山吓成这个鬼样子了,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况且,没见人家这位建宁王根本不重视咱这些文臣吗?
长安光复以来,多少满腹经纶,往日里负责治国理政的大官们想见见这位建宁王,都只得到了俩字“不见”。
这说明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咱这些读书人,你说说,你温名山这不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得,这下可好,还把后人该享受的福泽给送出去了。
得不偿失喽!
这是在场大多数老头们内心的想法。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还是有些看不上李倓的,即便是从崔乾佑手中抢回了长安城,在他们看来,也依旧没有什么威胁。
不过,这些老头子中,却有一个人的想法与众不同。
毛明才,这位曾经担任过几年户部尚书的老家伙,在看到温名山“喜丧”的那一刻就隐约觉得不安。
此时,在看到李倓准备下高台的时候,心中那股不安感,更是直线攀升。
一步,
两步,
三步,
……
随着李倓距离地面越来越近,那位年轻的建宁王,每下一层台阶,都好像踩在了他毛明才心口一般。
迎着头顶的日头,毛明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恍惚之间,他似乎在那位年轻的建宁王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多年,还是几十年?
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日头,也是眼前这样风华正茂的少年,一步一步的,踏过太极殿的九层龙阶,坐上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椅子。
只不过,那道背影,是向上登台阶,而建宁王,此刻,则是在向下。
像,太像了!
这位年轻的王爷,真的太像年轻时的圣人了。
毛明才的身子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站在一边的儿子身上。
“爹?”
“快,快,扶我!”
“扶我下去!”
毛明才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和他儿子才能听到,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决绝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待会……若是王爷想做什么……毛家,必须全力支持!
要像,要像眼前的温家……一样!
即便,即便是散尽家财,也要,也要全力支持王爷!”
说罢,毛明才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但还是按照老父亲的话语乖乖照办,不敢有一丝迟疑。
而已经下了高台的李倓,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一幕,而且,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身后的那张高台,说是高台,其实也就后后世村里唱戏所搭建的那种台面子一样,最多只有两三米那么高,从台阶上下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