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猛的一拍桌子,手腕上的赤金海棠镯子与木头相撞,发出极大的声响:“你明白了什么?我这阵子又是什么做派?我害二夫人,为了陆家的中馈?”
丁氏冷笑着说道:“二夫人理事,原就不行,若不是老太太跟前的红缨帮衬着,这府里上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二夫人有孕,老太太身子骨又不爽利,这陆家的中馈该是谁来接着?”
“二夫人有孕,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接下中馈,犯得着害二夫人的性命?二夫人死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大少爷不能再去读书,说不得因为二夫人的死,还要耽误了今年的科举,她死倒是死的干净,府里上下都是乱摊子,我重新理顺,又耗费了多少功夫?”
丁氏被青竹一番话说得怒火冲天,恨不能将白氏从棺材里头拽出来问个清楚明白,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老太太也跟着沉默了下去,显然丁氏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白氏也就罢了,丁氏应该不至于想要逼死了自己,她这个老太太若是死了,陆书杰守孝,三年都不能应试,吃亏的是丁氏,丁氏不会这么害自己的儿子,元智大师也说,那些香料,不过是要她在床榻上躺上一个多月,并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
安嬷嬷见丁氏一番话,镇住了老太太,沉吟片刻上前说道:“老太太,先将这些人关起来,容后再说,二夫人出殡的吉时耽搁不得。”
有安嬷嬷说了这话,老太太一时也说不上来到底谁是真凶,说是青竹,可那日的糕点早就没了,也没有证据,说是丁氏,老太太自己有点犹豫,觉得不像。
青竹几人被压了下去,大夫人丁氏则拉着一张脸,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心里憋闷至极,她劳累了许多日子,最后竟是因为一味香料,落得这样的下场,便是陆家上下的奴仆,看着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丁氏恨极了。
忙碌了一整日,陆念眉回到金禧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安嬷嬷提着象牙白糊的纸灯笼来迎她,看到那雪白的灯笼,陆念眉才恍然,原来今日,她已经送走了白氏。
“表小姐,郡王世子到了一会儿了,正与县主一道用晚膳,您……”安嬷嬷轻声问道。
陆念眉摇了摇头说道:“弄碗粥给我就好,旁的,我也吃不下。”
安嬷嬷应下,吩咐沁雪煮粥,沁雪怕陆念眉熬不住,做了一碗香葱鸡丝粥,滴了两滴香油,热气腾腾的端上来,又切了腌渍的黄瓜片配着,陆念眉倒是勉强都吃了下去。
几人用完了晚膳,说起今日的事情来。
安嬷嬷坐在小杌子上说道:“奴婢觉得是大夫人,大夫人一向觉得二夫人抢了她的东西,夺了她陆家的中馈,夺了老太太的爱护,大夫人是巴不得二夫人没了,没人与她争抢的。”
褚芷浅摇头说道:“倒也不是这样,二夫人性子绵软好说话,也不那么有权利心,非要占着陆家的中馈,若是陆二老爷续娶,新来的二夫人,可不一定有这样的好性子,大夫人不该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尤其是陆二老爷现在是正二品户部尚书,即便是续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贴上来,更何况白氏只有陆念眉一个女儿,连个儿子也没有,新来的夫人只要生下个儿子,就可以在府里站住脚,这样的继室,很多人求不来的。
安嬷嬷也觉得有理,只道:“话是如此,县主与老奴都会这般想,也知道陆二老爷续娶的人家,必定是高门大户,哪怕庶女也好,终归是官宦人家出身,要掌家容易的很,只是……”
安嬷嬷顿了顿,她多少觉得这样背地里说主子有些不大妥当,但还是张口说道:“大夫人眼皮子浅,看得不够长远,当初连我们府里的大公子也敢惦记,还真说不得她是怎么想的,或许就觉得,新来的继室,不比她底气粗吧。”
这话,褚芷浅倒是信的,丁氏母女几个,还真是半点自知之明也没有,沈瑾瑜那样的,便是纳妾,也不会纳陆念心这样年长,有婚约的商户女,偏丁氏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褚洛然一直静静听着,看向一旁端着茶盏,不言不语的陆念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