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人意气风发的离开了瑞祥阁,郡王府外,多少文臣武将都在外头等着,见董大人从郡王府出来,立刻一拥而上:“怎么样?怎么样?皇上答应了没有?”
董大人眉梢挑了挑,看向礼部尚书米大人:“皇上说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与皇后的金册凤印一并办了,这两件事情办成了,皇上即刻入宫。”
“皇后的金册凤印?皇后是谁?”米大人还没开口,身边的户部尚书追问道。
董大人扫了眼跃跃欲试的户部尚书,他知道,户部尚书府里,还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嫡女呢,就等着这时候呢:“你说呢?皇上的结发之妻还在,是说皇后的金册凤印,不是什么立后的圣旨。”
米大人也算是预料之中,他最是圆滑,也算是占了点便宜,从前以为,自己的长女嫁入镇国公府,是个倒霉事儿,现下却因为这层关系,凌驾众人之上,若是陆念眉为后,他说不得更好,他虽对长女关注不多,但长女与陆念眉是手帕交,他还是清楚的。
“那……我这就去办了。”米大人捋着胡子就要走,他才不管旁人怎么想,只要听从皇上吩咐就成了,总归现在的皇上不比从前那个,没那么多糟心事。
“不是……等等!”户部尚书就等着这个几乎更近一步呢,如何能依:“这怎么能成?董大人,咱们先头说好了的,这少夫人是什么身份,咱们都是听到了的,更别说这少夫人根本就起不来了,皇后……那也成,但也只能是先皇后……”
董大人瞧不得户部尚书这样的姿态,一本正经的负手说道:“那正好,皇上说了,若是谁有异议,就让他去大理寺说道说道,那夜的弑君之罪,走吧,您随我去趟大理寺,我有了差事办,也就不用上皇上这里寻不自在了。”
户部尚书被惊在了原地:“什么……什么就弑君之罪了?我怎么了我,我这是为着皇上考虑,为了大明的江山。”
董大人撇了撇嘴:“皇上说了,谁敢对皇后不敬,就与谁说说那日的弑君之罪,皇上可是清楚的记得,多少朝臣冲着他扑过去的。”
户部尚书立刻闭上了嘴巴,知道这件事情再没有回寰的余地,只小声说道:“那……皇后娘娘……不是醒不过来了吗?”
“那是皇上的家事,你操的什么心?”董大人杀鸡儆猴,将褚洛然的心思一摆,立刻没人说话了。
米大人一本正经的说道:“新皇登基,礼部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在下先行一步。”
董大人也往前走去:“皇上另有旨意给内务府,在下也先行一步了。”
工部尚书王大人追着董大人而行,见左右无人了,方才低声说道:“董大人,皇上才登基,就这样听不进谏言,怕将来……也是不好啊。”
工部尚书王大人是个老油条,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三十年,连这次堤坝损毁,都没挪了位置,可见其精明。
“将来若是君臣有异议,皇上就要拿这个弑君之罪说事,咱们可真是连上朝都不必了,所有事情都由皇上决断便是。”王大人担忧的不是当下,而是将来,皇后是谁,对他来说,无所谓,反正他府里上下,没有一个人的长相,是能入得了宫的。
董大人也正好需要有人将话传扬出去,便笑着说道:“在下倒觉得,皇上对皇后娘娘如此重情,是好事,情深总比薄情的强,再说了,这弑君之罪是与皇后娘娘的御魂成人一般的,只要没人提皇后娘娘,王大人以为,皇上会主动提及这弑君之罪?便是为了皇后娘娘,怕也是终生不愿提及的吧。”
工部尚书深以为然,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董大人想的通透,眼光独到,怪不得一早就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如今新皇登基,董大人的前程似锦,还希望董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才是。”
董大人眼眸微闪,笑眯眯的说道:“既然王大人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在下也就直言了,咱们皇上可不是从前的先帝,不是谁都能糊弄的了的,王大人从前的那谁也不得罪的法子,怕是不成了,皇上是亲自去幽州处理过水患的,王大人日后可是要给那些下属紧紧皮子了。”
“瞧董大人说的,这个自然,旁的不说,只说镇国公府的那位大公子还在工部的位置上呢。”王大人惴惴不安,揉着手道:“我现在倒是巴不得皇上挑了我的差事,让沈大人补上来,也好过一直被沈大人这么在下头盯着,惶惶不安啊。”
“王大人在水利上,一向厉害,碌碌无为一辈子了,难道不想要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董大人拍了拍王大人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在下还要往内务府去,王大人细细琢磨琢磨这话吧,另外我也给王大人撂句底,沈大人的父亲镇国公还在边关,沈大人的夫人就是皇上的妹妹……”
董大人不说这话不要紧,说完之后,王大人更加惴惴不安了,想他琢磨了一辈子,才想出这混世安稳之道来,都这把年纪了,再去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争些什么?
许是褚洛然早在皇帝前往常宁的时候,就开始打理朝务的缘故,即便是这般接手,朝堂上也一片祥和,甚至有蒸蒸日上之象,从前的皇帝是一个性子,如今的褚洛然是一个性子,褚洛然眼里不揉沙子,那些个混日子的,皆被褚洛然降了官职,褚洛然也不是一下子撸到底,只一级一级的往下降,直到这人幡然醒悟,做出些成绩来,褚洛然便给个甜枣,只是要官复原职,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了。
更有许多贫民子弟,被提拔上来,只专管自己擅长的一部分,做的好了,立刻有嘉奖,兵部甚至上了一个打铁匠,愣是在兵部做的风生水起,为兵部的兵器库添了不少精良兵器。
朝堂上的人都是人精,还有什么瞧不出来的,便是一向擅长浑水摸鱼,圆滑处世的礼部尚书米大人,都处置了内务府的几个头头,以表忠心。
如此三个月下来,朝堂稳固,陆念眉的小腹也开始微微隆起,只是仍旧没有找到陆念眉清醒的办法。
陆念眉多半的时候都在看书,苗疆的秘术多的不可想象,这类秘书也不可能交给旁人来翻看,因而蛊婆与陆念眉始终没闲着。
累了的时候,陆念眉会到褚洛然的身边坐一坐,只是褚洛然仍旧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褚洛然做的所有事情,陆念眉都一一看在眼里,从前她也想过,自己死后,褚洛然会是什么模样,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思念,能有多长?
如今不必想象,褚洛然一一呈现在她的眼前。
这一日,大白氏,沈瑾馨,褚芷浅入宫探望,陆念眉将一本册子看完,鬼婆婆撵她出来歇一歇,免得伤了眼睛,陆念眉便飘入了乾清宫的寝宫养心殿。
她的肉身一直在这里的龙榻上,是鬼婆婆说,这里的阳气最重的,鬼婆婆其实是为了测试褚洛然的真心,没想到,褚洛然竟当真将陆念眉移到了这里,几乎日夜与她相伴,浣洗擦拭,从来不假手于人。
宫里的宫女留下的极少,多半是太监,更有传言,褚洛然整日里是抱着一个死人睡的,再加上鬼婆婆一直住在宫里,关于她的流言愈发被传得像是神话故事。
褚芷浅坐在陆念眉身侧,看了一会儿,长长叹息:“我这般瞧着,总以为眉妹妹是睡着了,只要轻轻的唤她一声,她便能醒来。”
沈瑾馨为陆念眉整理着裙裾,凤凰于飞的金线明晃晃的,可惜却再也看不到陆念眉站起来:“从前我还与眉妹妹说,我怕是要一辈子在这宫里拘禁着了,没想到,我出去了,她却……”
褚洛然一直没说话,眉宇温和的望着她,倒好像她真的只是沉沉睡去,总有醒来的时候,现下听沈瑾馨这样的话,褚洛然突然张口问道:“她……其实不喜欢皇宫的吧?”
沈瑾馨点了点头,环顾四周:“这里金碧辉煌,外头的人总想进来,眉妹妹却比谁都通透,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这里。”
“恩。”褚洛然温和的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午后,大白氏几人出了宫,褚洛然推了一个木质轮椅,用极小心的姿态,将陆念眉抱起来,安放在轮椅之上,出了宫。
陆念眉觉得奇怪,一路相随,不知道褚洛然要将她带去哪里,鬼婆婆一脸严肃,狠狠的摔了门,认为褚洛然这是嫌弃了陆念眉,终于要将陆念眉送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