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弋阳到了山脚,见前方分了三条大路,却不知去往洛水城的方向。师傅曾交代要自己先去寻那洛水城主洛白绫,问得巫医的下落,在回王都见父母亲一面。
可李弋阳对这洛水城便没有什么印象,当年被师傅带过来时才十一岁,且一路上也并未在洛水城里停留过,对于洛水城的记忆也只有洛水城那高大的城门了。
而这山脚下却是洛水城的后方,就连那扇巨大的城门他也没法见到。
李弋阳便想找个人问问路,左顾右盼时,想找个年老一点的妇人问路,少些暴露身份的风险。
李弋阳下山前也未曾想过一个和尚下山还能有这么大反应,那师兄们每一次下山置备食材时岂不是凶险万分?可谁也没有和李弋阳提及过此事呀!
正当李弋阳有些犹豫要向谁问路时,不曾想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此时正扯着自己的衣袖,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小孩儿,你可有事吗?”李弋阳蹲下身子,便好心问道。
李弋阳原本以为是谁家孩子调皮走丢了,但是这个小孩儿却没有害怕哭泣,李弋阳询问起小男孩儿,小男孩却并未开口说话。
眼前这个皮肤被晒黑的男孩儿,瞪着大眼看着李弋阳,又扯了扯李弋阳的袖口,抬起左手指了指一旁一位道士打扮的瞎眼老人。
这位瞎眼老人身穿黑白道袍,盘腿坐在铺了层麻布的草地上。算命先生身前单摆了一桶棕色竹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其右侧还插了块黄木板,上面写有四个字:因缘既定。
四个墨字写法干练,行云流水,入木三分,一气呵成。李弋阳也是练过书法的,在洛闵寺五年,从不曾出门的他便一直抄写经书。这些经书有些是他人送与洛闵寺的,有些是觉衍师傅自己珍藏的。其中不乏有些书法大师抄写的经书,李弋阳此时一看这块黄木上的字,便觉是大师之作。
可这笔法配上眼前这位算命先生却显得有些突兀。
瞎眼老人孤零零地坐在路旁,周围的行人都未曾在其身前逗留,而老人也未曾揽过生意,一动不动地盘坐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李弋阳心想,在洛闵寺的山脚下摆摊,而且还是干的算命的活儿,难怪没有生意。
沐阳的人大多信佛不信道,更不用说在佛门跟前算命这事了,没有人过来砸摊子便算不错了!
“孙儿,过来。”瞎眼老人朝着李弋阳的位置招了招手,李弋阳却有些失神,误以为瞎眼老人叫着自己,直到身前这个小男孩儿跑了过去,李弋阳才回过神来,这瞎眼老人与小孩儿是爷孙俩。
“小师傅,既有缘,何不过来交谈片刻?”瞎眼老人伸出自己苍老满是皱纹的右手,似在邀请李弋阳过来。
小男孩儿熟练地从一旁的包裹中拿出一块亚麻色的布匹,铺在黄土地上,等待着李弋阳的落座。
“你可知道我是僧人?”李弋阳疑惑的看着老人,明明已经瞎了,却断定自己是和尚。李弋阳不由得怀疑老人是否真瞎。
“老夫的鼻子可不堵,常年吃斋饭的僧人身上那股清贫之味,还是能闻得出的。”瞎眼老人解释道。
李弋阳伸出手闻了闻,却并没有闻出什么气味来。
“小师傅,我这瞎眼之人,其他方面的知觉自然比常人要敏感些。”
李弋阳听得老人这么一说,便对眼前这位算命先生来了兴趣,只是……
“我身上并无盘缠,可付不起算命的费用。”
李弋阳挠了挠脑袋上的围巾,诚恳地回答道。
“有缘,自不必谈钱;我之所为,自也不是钱。”瞎眼老人伸手示意李弋阳坐下。
李弋阳并未多想,便盘腿坐了下来。
“不知小师傅法号?”
“法号希怀,是师傅取的。”李弋阳回答道。
“希怀……既然是由觉衍大师所取,自然有其深意。看来希怀小师傅想必也有故事。觉衍大事希望你忘怀此事,故取名希怀,看来小师傅之前经历的事情并不美好。”瞎眼老人一语道破“希怀”这个法号所蕴藏的意义。
李弋阳心中也吃了一惊,不曾想老人单凭希怀二字便看出了端倪。
“老人家你可真是厉害,一算便中。不知该怎么称呼您?”李弋阳此时觉得老人真有些本事,便打算再交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