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人的死讯早就传开了,接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鬼神之说,那些老百姓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开始纷纷凑钱让七姑进行仪式祭祀。难怪七姑决定三天之后继续祭祀大典。沈晏衡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了,可那城里却还热闹得紧,光是听街上的人议论,沈晏衡都听明白了。他不禁想,这位七姑究竟有什么大本事?到了这种情况她还能镇定自若,开始利用这满城的百姓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利用了。姜姒坐在亭子里的木凳上,身旁的白芷提着灯笼陪着她,而她却盯着泛涟漪的湖面沉思着。晚上的风更冷,姜姒虽然穿得很多,身上也披着一件厚厚的白梅绣花斗篷,但她的脖子上还是附上了一层鸡皮疙瘩。白芷弯下腰轻轻的对姜姒说:“夫人,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姜姒眨了一下眼,缓了缓自己微微泛酸的眼,然后说:“有些事情想不清楚。”“想不出就不要想了,伤脑子。”白芷没应话,是沈晏衡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他现在姜姒身后不远处说。姜姒听到声音后连忙回过头去看,沈晏衡负手站在那里,一脸笑吟吟的模样看着姜姒。姜姒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说:“郎君现下才回来,可用过晚膳了?”“适才遇到了熟人,已经用过了。”沈晏衡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然后拉起了姜姒的手,感受到她手的冰凉后,他就拧起眉头关切问:“怎么不回房间?外面这么冷。”姜姒解释:“妾身在想事情,要吹点风清醒一下。”沈晏衡把她的两只手都握了起来,然后微微有点斥责意味的说:“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能来吹风的,你身子骨弱,要是染上风寒就不好受了。”姜姒应了一声,然后说起了别的事。“那两位大人是怎么死的?郎君可查明白了?”姜姒问。沈晏衡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我当时看过了,不出意外应该是溺亡的,不过我也没有细看,毕竟命案应该是六扇门处理的。”“那郎君怎么看待两位大人的死呢?”姜姒被沈晏衡拉着慢慢地往房间里走去了。“无论是不小心溺亡,还是另有隐情,当前最得利的就是七姑了,来治水的两位大人死了,再有人散布鬼神谣言,无非是闹得一个人心惶惶,进而再借百姓的力顺利举行祭祀大典,她真是一副好算盘。”沈晏衡掀起唇角扯了一个讥讽的笑。“她为什么非要举行那个祭祀大典不可呢……”说到这里,沈晏衡忍不住嘀咕。姜姒走进了房间,听到沈晏衡的嘀咕,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说:“妾身倒是觉得,只有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才会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我已经找人去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了。”沈晏衡乖乖的停了下来,站在姜姒面前也只能低下头才能和姜姒对视上。姜姒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火炉那边走去了,“听舅舅说祭祀大典的时候,要挑选一个未婚女子去献祭,妾身是害怕那天有无辜女子受牵连。”“我先前已经去查过了,凡事给七姑庙那边捐了钱的,替七姑做了事的,家里女子皆可不用被献祭,剩下的应该也不多了,当日我会派人提前做好准备的,夫人不要担心。”沈晏衡已经准备周全了,从春山寨借来的一百个弟兄也是为了此事。姜姒听到这里愣了一愣,转而想到了唐月,不过又想到了唐瑜这些天在七姑庙那边是早出晚归,想来就是为了不让唐月陷入其中。见姜姒陷了神,沈晏衡就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很是轻和的说:“夫人放心罢,那天不会死一个人的。”“虽是如此,但我们也不能和七姑起了正面冲突,她当前在姑苏百姓面前无疑是最受敬仰的,只怕她到时候破罐子破摔,让我们和百姓起了矛盾。”姜姒略有些担忧的说。沈晏衡眉眼温柔,见姜姒嫣红的薄唇上下轻碰着,他心里总是悸动的,他眉眼一低,嗯了一声。这会儿是深夜了,郊野林间小亭子,周子成提着一盏灯笼来到了这里,这会儿空气湿润得快要将他手里的灯笼浇灭了。他一手捏着一张字条一手提着灯笼。然后就看到了凉亭那里坐着一个佝偻的女人,她带着一顶面具,穿着古怪的衣服,周子成认识她,七姑。他远远的站在亭子外面,看着里面的人,说:“你让我来此处赴约,说能满足我一切事……”顿了顿,他问:“是真的还是假的?”七姑用她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回话:“我不骗人,整个姑苏的人都知道,我是能和鬼神沟通的人。”周子成皱了皱眉反驳:“鬼力乱神,可笑。”“可你还不是来了吗?”七姑呵呵的笑出了声。周子成挺直了后背,然后问:“能告诉我,我因何而来见你?”“因你心中所想,周大人所求无非是和一个女人有关,依我算来,你倒是对她求而不得啊。”七姑讲话神神秘秘的,可句句都说到了周子成心里去。作者有话说:为什么今天这么短呢,因为我追狂飙去了呜呜呜,不行我明天不日万,我就给自己啪——一个左鞭腿,pia——一个右鞭腿。————————果然两周之内完结不了,大纲修了一下发现还有三分之一,二月中旬应该可以完结了!!!————————失踪周子成噎了一下,神情复杂的看着七姑,他不说话,对方只当是说对了。“既然让我算出来了,周大人不妨就和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我都这样藏着掖着,谈什么都是不真诚的。”七姑走到了长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周子成只踟蹰了一阵,就坦然的上前去坐到了她的对面。周子成这才发现七姑身后的阴暗处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袭黑衣隐匿在黑暗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七姑,你是要和我谈条件么?你可知我现在正在查的人就是你?”周子成毫不客气的说。七姑点了点头,“你尽管查,毕竟这也是周大人的职责所在嘛。”可惜她戴着面具,瞧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不过听声音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态度。周子成便说:“那你说要我做什么?”“我果然没猜错,你为了那个女人可以和我合作。”七姑并不急着回周子成的问题。周子成搭在桌上的右手立马握成了拳,他眉头一皱语气很不好的说:“我来此并不想和你闲聊。”“周大人急什么?”七姑说,“后天,我想让周大人撤去六扇门和你们的人。”“我一个小小的祭祀大典,你们六扇门的盯着,你和沈大人也盯着,实在叫我受宠若惊啊。”七姑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枯如树藤的手指看上去还有一些狰狞。周子成皱起眉头,七姑说得倒是巧,但要调走那批人谈何容易。“你不会以为,沈晏衡就是个摆设吧?”周子成讥讽的扯了扯嘴角。七姑挺了挺腰身,“这就要看周大人的能耐了。”周子成默了一阵,良久,他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但是那一天,你得保证不能出一条人命。”“那当然不会,杀人的事情我可不会做。”七姑很是满意的说。“我帮了你,那你呢?”周子成问。七姑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然后往桌上一掷,铜钱在桌上打着旋儿,不多时都稳稳当当的散在了桌上。她启唇:“周大人尽管问,我替你看卦象。”“她……”顿了顿,周子成声音小了一些,“她可有欢喜之人了?”七姑看着桌上的卦象说:“有夫之妇?”她笑了一声,“周大人实在深情。”周子成烦躁的皱起眉头,“只管说我问的,你多嘴作甚?”七姑将桌上的铜钱打乱了,然后说:“她既已为人妇,当诚心爱夫,你如何多情?”“不可能!”周子成立马反驳,“她嫁给别人是逼不得已,从哪儿来的儿女之情?”七姑看着卦象点了点头,“之前确实是这样,不过看卦象,她现下确实红鸾已动。”周子成搭在膝盖上的手发着抖,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那我和她,可还有缘?”“无缘。”七姑绝情的摇了摇头。周子成怒火横冲,他一拍桌案站起了身,然后冲七姑吼:“你不是号称和鬼神交流吗?那你就要让她心寄于我!!”七姑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泛着诡异的光,她看着周子成的眼神实为同情,“周大人,缘自尽,莫强求。”“我不信!”周子成将桌面上的铜钱推到了地面去,然后一脚踢翻了一百多斤重的石凳。七姑也站起了身,她垂下头踢了踢脚边的铜钱,然后说:“周大人何必恼怒,我既与鬼神沟通,不过是改个姻缘命,自然也不在话下。”“当真?”周子成呼吸起伏很大。七姑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铜钱,问:“你同我说说,沈晏衡待她如何?”不晓得七姑是怎么知晓了他们的名字的,但这些对周子成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一想到七姑说“缘自尽,莫强求”,就觉得脑仁疼。他只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有些不太笃定的说:“……当是,非她不可。”“原来如此——”七姑意韵非凡的笑了笑。“你问这些做什么?你真的有办法?”周子成又问。七姑点了点头,“那必然。”“你要怎么做?”周子成还是怕七姑伤害到了姜姒,所以多心的问了一嘴。七姑说:“既是卦象生相,那就让卦象改相吧,你且安心等着就好。”他本是不信七姑的鬼神之力的,可一旦和他心系之人有了关系,他就会不自主的认可对方的能力。“行。”周子成心满意足的提起地上的灯笼离开了。等彻底不见了周子成的身影,阴暗处的萧晨就走了出来,他看向周子成离开的方向,问:“你真会这种改相之术?”方才七姑所述,一半是他们查出来的,一半是卦象看出来的,毕竟七姑在这个位置这么久,简单的看相算卦还是会的。“我若真会改相之术,当年那次涝灾就应该淹死姑苏所有的人。”七姑扯了扯嘴角很是阴厉的说。说道此处,萧晨眸色略显悲伤,连眉宇间都攀上了苦楚与怜悯。“有空,我们见见这位上京城第一美人儿吧。”七姑将手里的铜钱用力一抛,就抬脚离开了这里,萧晨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