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脸色骤然阴沉,他的眼睛深邃得可怖起来,他盯着薛绍看了许久后,用低沉而阴冷的声音道:“我是没资格,可我有这个能力。你知道的。”
在袁一气势汹汹的注视下,薛绍在心里已经输了,可他脸上却表现地毫无畏惧:“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找帮手?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何不光明磊落的对付我?”
袁一轻蔑一笑:“光明磊落?那是对待正人君子。而伪君子,就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才合称。至于,我为什么要请帮手,因为,我怕亲自动手不知轻重,一鞭子下去,你就一命呜呼了。”
薛绍不再反驳,因为,他知道袁一说的都是事实。
这时,袁一替薛绍松了绑,又将他之前穿的衣裳还给了他。
薛绍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袁一吹了声口哨,从不远处的树林便跑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这正之前,薛绍跑走的坐骑。
袁一将马交给薛绍:“物归原主。”
薛绍扳鞍上马,没有再说什么,一踢马腹,绝尘而去。
在马背上,迎风奔驰的薛绍,感到一阵胸闷难受,他知道这是一口无从排遣的怨气。
为什么就算拥有一切,他都感觉自己像个可怜的失败者,总被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死死地踩在脚下。
他不甘心,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翻身,做一个彻彻底底的胜利者!
随着,洛水受图大典的日渐临近,李唐宗室也越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直以来,他们对武后的野心,比任何人都清楚,对如今风云变色的朝廷局势,也是了然于心。
即便,他们是处于权利核心的皇室宗亲,可他们迟迟不敢动手收拾武后。
一则是因为,武后的势力太过强大,若李唐宗室不能放下私利,共抗强敌,那么,最后结果只会是以卵击石,惹来灭门之祸。
二则,武后不但采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手段,暗中操控朝廷。
而且,高宗皇帝临终时,曾一时糊涂,在传位诏书中对继任君王,有着“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的交代。
这无疑是承认武后的合法辅政地位,若李唐宗室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对武后发难,反倒会被武后扣上不臣之心的帽子,借机铲除。
所以,单凭这两条,对于武后种种噬权行径,李唐宗室一直隐忍至今。
他们本希望继任的君王,能够有智慧,有胆识地瓦解武后重权,解除李唐变天的危险。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日夜企盼,却盼来一个没脑子傻蛋,和一个没出息的软骨头。任由武后的势力做大,甚至到了犹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武后借用祥瑞之名,洛水受图的用意的已经相当明显。
武后这摆明是要借机铲除,阻碍她爬上皇位的最后的绊脚石。
所以,他们要是不想被骗到洛水,被武后一网打尽,就只能先发制人,效仿古贤,来一招清君侧。
当李唐宗室有了这样的觉悟,便暗中联络,在朝廷各处活动开来。
袁一因为手握重兵,又在军中威信颇高,自然也成了被游说的对象。而李唐宗室派出的人选是,袁一固盟的旧部。
他借着叙旧的名义,来到军营,对袁一大肆灌输,忠君爱国是君子之道,拨乱反正是贤明之事。
这位旧部肚子里颇有些文墨,准备也充分,他借用古今之事,对着袁一滔滔不绝的说了许久。
袁一始终沉默不语,只是不住的给他添茶,然后时不时的点头。
最后,旧部将题外话说完,便暗示让袁一投靠李唐宗室,可他反复暗示了好几次,袁一始终装傻不表态。
如此,旧部也不好再游说,便面带沮丧的起身告辞。
这时,正望着烛火出神的袁一,见他要走,终于开口道:“孙都尉,你信命吗?”
旧部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袁一:“荣郡王,何出此言?”
见袁一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他的答案。
如此,他便回答道:“不信。”
袁一又道:“轻车都尉可是位列四品的朝廷大员,换做十年前,以孙都尉的出生,就算能力,功勋再出众,也不过五品止步。如今,却位列四品,还能一路扶摇直上,这不就是别人常说的,好命好运吗?”
旧部似乎不太同意他的说法:“卑职并不认同,荣郡王的好命之说。卑职之所以,能够位列四品,完全得意于朝廷奉行的建言十二事,打破由来已久的门第之见,不拘一格降人才,才能使我这样的寒门之……”
说到这儿,旧部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落入了袁一的圈套,要知道建言十二事可是武后顶着巨大的压力提出,并且推行至今。
这无疑是告诉他,在李唐宗室横行的年代,他这样的寒门之士,连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都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