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薛绍焦急询问:“怎么了?还好吗?”
李令月摇摇头:“没事!我没事。还是那毛病。”
薛绍点点头:“吃颗话梅应该会好些,带了吗?”
李令月神情略显尴尬道:“我……我忘带了。”
袁一只当李令月是病了,便好意道:“我这儿有大夫,要不要给公主看看?”
薛绍看了眼面前的李令月,露出一脸甜笑:“不用了。她这是害喜,没什么大碍。御医说,再过段时间,就会好些。”
“害喜?”袁一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笑容僵硬地看着俩人,许久才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了出来:“那恭喜……恭喜你们了。”
说完,他笑着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下,又略显多余道:“真恭喜你们了。真恭喜了!”
薛绍点了点头,嘴角露出难以捉摸的笑:“看得出定安王是真心为我们感到高兴啊!现在,定安
王也已经留用神都,等咱们孩子百日宴,定安王一定得赏光。”
袁一紧紧地握着酒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薛绍牵起李令月的手,柔声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李令月点点头,俩人便向袁一告辞,往帐外去了。
见他们离去,袁一蓦然转过身,他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地闭上眼睛,神情沉重得犹如承受着难以负荷的痛苦。
这时,已走到帐外的李令月,突然停下脚步,低头陷入沉默。
见状,薛绍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忐忑不安起来,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道:“令月,怎么了?”
李令月抬头看着他,如春水般明澈眼眸里,浮现出难掩的愧疚之色。
她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我想跟他单独聊聊。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好久,好久,我一直都想
要说出来。或许,说出来就释然了,不再那么难受了。”
薛绍没有表态,只是一脸沉默的看着她。
薛绍态度已经很明显,李令月又垂下头,沉默片刻,做着最后的争取:“这样做不仅让我释然,也是证明你释然了!”
薛绍抿了抿嘴,道:“如果这真是你需要的,那去吧!”
李令月点了点头,转身再次回到了军帐中。
她看到背过身站着的袁一,不敢有片刻胆怯,也不敢有丝毫停顿。
她一鼓作气大声道:“从现在开始,请你就这样呆着,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回答。接下来的话,并不是说给你的听,当然,你也不屑一听。这仅仅只是,为了我自己而说,不关乎任何人。”
其实,袁一的武功修为极高,他的听力都异于常人。方才,李令月与薛绍的对话,他早已知晓。
所以,对于李令月这番举动,他并不感到意外。
李令月将目的交代清楚后,稍稍沉默了片刻,她像是给自己鼓气般,舔了舔嘴唇道:“其实,我对之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直到,我知道……自己有了这个孩子,这是一种奇妙,又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好像真能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一天天,一点点地长大。从刚开始的手足无措,变得无比期待他的降临。”
“我越来越感到他的重要,也因为他,我终于看清楚,以前的所有的执着有多不值得,多么微不足道。”
“他也让我看到,自己不仅有他,还有一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丈夫,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属于我的家。”
“你也知道,我生在帝王家,自小享受极致的荣华,却从不曾享受家的温暖。”
“所以,曾经的我不畏艰难,受尽遍体鳞伤,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家。卑微到尘埃还不够,甚至……甚至低贱地去哀求,也只是为了留住一个家。”
说到这儿,想起过往,李令月不由泪如泉涌,她声音哽咽道:“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可你还是用残忍的方式,亲手毁掉了那个家。我恨过,真的恨过!可如今……”
李令月抹了把泪,用无比坚强的声音道:“如今,我不再有恨,而是要感谢你,所作的一切。正因为你的无情,把我推向了薛绍。”
“我无从选择地留在他身边,被迫看着他对我的容忍,被迫接受他对我的好,被迫发现他才是与我白头偕老的人。”
李令月长长吐了口气,像是吐出所有怨恨:“知道吗?我终于体会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当你终于从一种执念中走出来,回头去看,就会猛然间发现,过去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