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给,她会用那种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缩在墙角小声地哭,说自己上学的时候条件很苦,也没穿过好看的衣服,只是想看看。
噢,也不算很小声,起码能让隔壁的哥哥听见。
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她的十三岁到十八岁过得有多委屈,他们永远只会带着歉意劝她让着妹妹。
直到家人把好不容易等来的属于她的工作指标换给了妹妹,把她的户口转到了这里,让她代替妹妹下乡。
全家人都用那种愧疚的语气劝她,她不得不含泪答应。
她能怎么办呢?
户口都转了,她已经不是商品粮户口,再待在家里,她就是黑户,还会被知青办严厉批评。
下乡插队的生活太熬人了,细嫩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红脱皮,那些农具稍不注意就会割伤手。
脏活,累活,熬得她丢了傲骨。
她不喜欢肖东明那种沉闷的人,即便他长得并不差。
他没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他讲述《安娜·卡列尼娜》,他也只能吭哧吭哧说一句:“嫁了人就该安安分分过日子。”
他不懂爱情的浪漫,不懂爱情的伟大。
那是一种甘心为之付出全部,即使是耗尽热情和生命力也没关系的义无反顾。
他太无趣了。
和那些在地里刨食的汉子们一样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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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只会给她拿一小袋粮食,用稻草栓几两肉送去给她,除了必要的寒暄几句日常生活,两人再没有什么可交流的。
直到她在公社遇上现在的丈夫,那样风度翩翩风趣幽默,仿佛无论她聊起什么话题,他都有独到的见解。
她心动了,在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的前提下。
她挣脱了思想给她的桎梏,头一次知道成熟的男人在床上是怎样温柔缱绻地疼爱一个女人。
他说:“我舍不得你在后勤组这种枯燥的工作环境熬枯了让我魂牵梦绕的千娇百媚,你应该嫁给我,让我来珍惜你的美好。”
那时的她仿佛像着了魔一样,这才是她要的爱情。
“呀,陆干事,你这手怎么了,我这有药油,要抹一点吗?”
一道关切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扯了回来。
她垂眸一看,原来,在刚才走神的时间里,因为天气闷热,习惯性地把袖口挽起来了。
她抿嘴笑笑,放下袖子遮住了那一片淤青,“没事,搬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已经推过药酒了。”
“哎呀,洪叔~刚才你就不该顺炮开局嘛~大傻子的马怎么能随便吃呢,长长记性嘛,下回屏风马开局,能输得晚点哈~”
“你这事后诸葛亮!你吃刀子长大的吗?嘴这么利,我这颗老心都被你扎成筛子了!”
“洪叔,别生气,我来给你复盘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那边一局棋下完,热闹得很。
陆思蔓望过去,扣袖扣的手指顿了一下。
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趴在肖东明的肩膀上冲老首长洋洋得意吐舌头。
花一样的年纪,明媚张扬的漂亮脸蛋,和她现在这副渐渐枯萎的样貌高下立判。
被她搂着脖子的肖东明垂眸浅笑,温润玉如,从容自若挪动棋盘上的棋子。
是什么时候起,她不要的男人长成这样意气风发的翩翩君子的?
眉目俊朗,眼神温柔,即便是手臂吊在脖子上也不影响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潇洒自如。
被爱情滋润的白皙脸庞仿佛镀了一层柔光,在老首长面前不见丝毫拘束,姿态从容,温和优雅。
原来,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