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华端着瓷杯出来,杯子里冒着热气。短短的两分钟里,夏之寒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她抬起眼看向他,他的脸在杯中升腾起的雾气后氤氲着,眼里竟也带了温柔的光。
“这个比那个好吃!”陈嘉华把杯子递给她,然后顿了顿,“也可以补血!”
夏之寒没有接,她看这近在眼前的瓷杯。红的白的,颜色很漂亮,是红枣莲子汤。红的红枣一颗颗浮在水面,莲子沉沉浮浮,间或夹杂在一起,带着某种诱惑。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夏之寒还是问出了口。
她知道自己的心慌不是没有理由的。她曾经拥有过他的好,并安然享受,温情的,体贴的,专属于她的,但那已经过去了,在短暂的半年时间后,就已经不再属于她。而此刻,他的好让她无所适从,让她觉得不习惯。是的,她已经不习惯接受他的好了。
陈嘉华端着瓷杯的手微微颤了颤,脸上淡淡的笑意僵住了,然后瞬间敛去。
“你先喝了再说!”陈嘉华依旧坚持地将杯子递到她眼前,不肯放下。
夏之寒盯着他,陈嘉华将脸别开,手依旧递着。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姿态,其实已经在昭示着两人关系的一种变化。夏之寒不再是卑微迁就,而陈嘉华也不再是冷硬强悍的一方。这样的变化,原因只有一个,但当局者却很少能够及时发现。
智商再高的人,在自己的感情里,也只是个瞎子,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
夏之寒终于还是伸手将杯子接了过去,陈嘉华这才放下手来,走到对面的沙发前,坐下。夏之寒用调羹在杯子里搅拌了两下,还是将它放回了桌上。
两人对望着,是一种宣战,同时也是一种坚持。夏之寒坚持自己的两年来一直奉行的原则,陈嘉华坚持着对自己情感原有的认知。这两种观念,要放下都不是那么容易。
也不知坐了多久,夏之寒觉得脚底心已经冰冷,寒意冲到身体上来,腹部又是一阵酸疼。
陈嘉华眉头一皱,已经起身进了她房间,接着返身将袜子和棉拖鞋拿出来,还顺带拿了件大衣。
“不用了,既然没什么要说的,我就进去了!”见此,夏之寒立马出声。
陈嘉华却按住她的肩头,将她压回沙发,“你自己穿还是要我来?”
夏之寒动不了,只好恨恨地从他手里接过大衣随手一批,脚也往沙发上一缩,一起缩到了大衣底下。
“说吧!你要干什么?”夏之寒边动手边道。看似很随意,但没人知道她的心比刚才跳得更快。
陈嘉华已经坐回对面,却迟迟没有开口。
夏之寒心里一跳,“你不会是……”陈嘉华抬眼看她。
“不会是要离婚吧?”夏之寒接着把话说完。
陈嘉华眼中一闪,却没有立马否认。在夏之寒眼里仿若就是默认。
夏之寒动了动身子,开始叙述自己的猜想,“你终于想通了?但又见我很久没有提起,现在想跟我说又开不了口,所以对我这么好,想让我觉得难受,觉得无所适从,让我自己提出来对不对?”
陈嘉华侧着头望着她,眼里忽然有了玩味,没有打断,似乎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你终于厌烦了我吧?我早就说过,你会厌倦的,呵呵,果然不出所料啊,你看,你现在就熬不住了吧!就算你爱的那
个女人你得不到,但你也不甘心就这样和我拖着过一辈子,你终于想明白,世界上还有其他女人可以找,你完全不必为了自卑与内疚与我耗下去,你也终于可以放弃我的那点利用价值,让你的事业也牺牲一点,让你能够真正解脱了吧!”
夏之寒絮絮叨叨着,眼睛始终盯着那杯红枣莲子汤。她也分不清,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到底是用着怎样一种心情。庆幸,悲愤,好像还有点什么,她品不出来。
见他仍未否认,她笑,“既然这样,那就离吧!反正早晚的事情。哦,不对,应该是早就应该的事情。”
陈嘉华仍是默然,夏之寒将自己更深地缩进大衣里,等着他回答一声,是。只轻轻一个字,她,与他,便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