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长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
睁眼时,屋内并不是漆黑一片。
床头不远处的柜台上放着一盏没有罩灯罩的小灯,豆苗大的烛火正幽幽燃烧,努力散发出光亮。
但即便它用尽了全力,也顶多只是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昏黑罢了。
原长戚半皱着眉头,慢吞吞半坐起身,漆黑的长发柔顺地散在他身前和背后。
不必观察,他便清楚,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幽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眉宇微微紧蹙,眼中浮沉着复杂的光芒。
他的身体确实存在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除了常年缠绵的头疼与失眠之外,每隔几十年,原长戚身体就会像这次一样,体内灵气乱流,经脉逆行。
这个状态下的他极度虚弱——当然,并不是说他会失去修为之类的,只是这种状态下原长戚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犹如剥皮割肉般的痛苦,为了结束痛苦,也为了早点脱离这种危险期,他会选择全力压制他们。
所以每每在这段时间来临之前,原长戚都会提前闭关,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压制乱流的灵气与经脉上。
但这一次的灵气紊乱来的太过于突然了。
原本按照以往的规律,再有至少十年灵气紊乱才会再次爆发。
而且以往灵气紊乱前,他也会提前有所感觉。
所以原长戚才会只身直入凌云城,才会直接正大光明的潜入正道之中,还跑来顶替什么未婚夫。
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打破时间规律,没有任何预兆,突如其来的,那天早上吃完饭后,原长戚体内的灵气突然就崩塌了。
时间只来得及让他从院里用饭的小堂屋回到自己的屋子。
甚至只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原长戚就险些几度吐血。
回到床上,他封住经脉,考虑到自己如果没及时苏醒,或许会被正道之人发现病况,察觉到他修为不对。原长戚还拟出筑基后期正常生病后的虚弱状。
而后再也分不出心思,他昏迷了过去。
当然,这几日中,他也不是没有苏醒的时候——只是那种时刻十分短暂,而且也没办法睁开眼,只能恢复些许清明的意识,隐约觉察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故而那日靳白妤和见月宗几人的对话,原长戚也零零散散的听到了一些。
之后他在昏沉与清醒的轮转中,也感觉到靳白妤来照看过他几天。
这会醒来见屋子里没人,原长戚便猜到,他恐怕昏迷了至少有七八天以上。
否则依照靳白妤表面那番情深义重,也不至于半夜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原长戚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难看。
他稍稍靠了一会儿,攒了一些力气之后,才慢吞吞布下一个静音法阵。
而后指尖微弹,自桌上搁着的茶壶中凌空飞出一缕细细的银白色水线,旋转成一面水镜。
片刻后,水镜中渐渐弥漫上一片红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