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株作为江南道的首府,乃是晋南最繁华的城市。
宝船抵达良株码头,江上雾气缭绕,天色渐晓,月挂西山,青山影影绰绰,柔和的线条仿若风鼓的绸缎。
周琮在船头迎风而立,着紫金官服,外披银箔色锦缎斗篷,洪松、陆若年等人依序在后。
对岸百人等候,灯烛隆隆,翘首以待。
宝船缓缓靠岸,吊索梯甫一下放,马维聪便快步登至周琮身前,鞠躬见礼热情迎接。
他已是知命之年,身着深绯加襕袍,须发花白,精神气极足:“盼了许久,总算把周大人盼来了!”
周琮笑道:“从平京到良株,水陆转换,确实费了些时日。”
两人并肩走下木梯,周琮将手中的汤婆子放进马维聪冰凉的手心:“大人半年来无甚变化,一如之前,龙马精神,力盛神奋。”
马维聪并未推辞,抱着汤婆子哈哈一笑:“我见周大人变化甚大,翠柏之姿,愈矜愈贵,风华更盛啊!”
到了码头地面,余光瞧见洪松,马维聪侧头,对着自己的女婿,笑脸未歇,眼神却沉了下来:“哦?洪松也跟来了。”
周琮岿然不语,撷着笑淡淡看向洪松。
洪松立刻解释道:“下官记挂泰山大人,托御史大人体谅,从泽南腆颜搭个顺风船。”
马维聪登时对着周琮笑道:“他倒是抢了先机,替老夫招待周大人,小婿资钝,不知可有不周之处?”
陆若年在后边听着,暗想这老头确有两把刷子,说起话来也是弯弯绕绕。
周琮:“马大人说笑了,洪大人于拓扑之学见解深厚,正是晏之所缺知己。”
环顾码头上的其他当地官员,对马维聪道:“劳您引荐道内英杰。”
“诶呦,我这老糊涂,净顾着跟大人叙旧,忘了正事。”
“长史吴文田……”
一一认了人之后,一行人坐上驷马马车,浩浩荡荡赴往良株城内的马府——便是他们在江南道暂时的居所。
周琮和马维聪、洪松、十六同车,阿厘则跟十九、陆若年在同一车厢。
天气寒凉,阿里又陪着周琮迎风立了许久,现下有点流清涕,在角落里拿着帕子抵住鼻头默不作声。
十九则闭目养神,似睡未睡。
陆若年早就看出周琮的这名贴身女婢身份不同寻常,暗暗端详一番,只觉她清秀有余,非美貌出挑之辈,仅算得上可爱佳人。
“阿厘姑娘可是第一次来晋南?”
阿厘蓦然被点名,立刻抬起眼点点头:“嗯。”
陆若年:“是我蒙昧了,御史大人便是首次南下,阿厘姑娘侍奉左右这么久,自然也是头一次。”
阿厘刚想解释不是很久,可记起之前周琮所说的“怠言留思”,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想到自己无需向他谈及过多,不言声,只应和地笑了笑。
十九睫毛微颤,心道她总算是长进了些。
车轮滚滚,车内之人各怀心思。
北地,杞州东北。
周克馑和黄周喜带着将将百人,一西一南分头进山。
壶皋山紧邻耸昆,大晋耸昆通商必经山下,据说此处盘踞着一伙盗匪,名唤皋山寨,贼数上千,根深蒂固,官兵几次围剿皆难根除。
那神秘之人要周克馑和黄周喜肃清皋山寨,以此试刀,看看他们的能耐。
其他人仍被囚禁,是以并不担心二人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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