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最终没有继续谈话,因为由乃揉揉眼睛看向惠:“……惠?”刚刚磕破和磨红的地方痕迹早已消失。
她的脑袋凑过去,像狗勾一样去拱了拱他的手,喷薄的酒气很是明显,脸都开始掉帧,画面像鬼片。
配合黑长的头发,快赶上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伽椰子了,还好没有人看见。
惠脸色如常,对于她的动作十分配合,手指蹭着她的头发,见她仍然犯困,并没有说什么。
然后她吵嚷着说要回去看房间里的那盆茶梅,将它的花叶都揪掉。
“不要,就睡这里,回去好麻烦。”甚尔说。
惠在酒吧门口,面无表情地塞给甚尔一大把钱:“麻烦你把她温柔地送回去。”语气在‘温柔’这个词上加重了许多。
惠甚至在心里怀疑:若不是有他看着,甚尔会拽着由乃的一只脚将她拖着走,脸朝地特别粗暴的那种。
甚尔只好当作自己没说过“回去好麻烦”这种话,坦然地将钱塞兜里。
惠对着醉鬼说:“由乃。”
由乃抬头,因打哈欠而泛出一点泪珠。
“等我救下津美纪回来,我们三个人以后一直在一起吧,”惠的神色是认真的,他不怎么开玩笑:“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他想:现在咒术界乱成一团,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在救回津美纪之后,他会好好地把由乃藏起来,保护她,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
之后救出在狱门疆的五条老师,有他,又是上了一道保险,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出走,在那个小房间里,孤独而害怕地死去。
由乃阖着眼点点头,惠就知道她根本没在听,而是在打瞌睡。
他转而对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不情不愿地说:“你要多少钱,才能帮我暂时照看她?”
“是吗?要拜托我啊。”甚尔戏谑着。
“你开个价,我现在还是禅院家家主,想要什么咒具我都可以转赠给你。”声音居然带着几分诡异的自豪。
“哦哦哦,很厉害嘛!”甚尔这话是捧读。
惠因而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不要废话,快开价。”
甚尔给他打了折,还要了他一件咒具,这称得上是相当良心,既然拿了钱,这次他是背着由乃走的。
惠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变成两个渺小的黑点,越来越小,越来越糊,天色本来就暗,灯光明灭下,他愈发的看不清楚远处了。
风在这时呼呼地刮起来——
呼——呼——
就在这一刻,惠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有违他理性的、充斥着感性的决定。
他疯狂跑向他们离开的那个方向,奔跑时体温升高,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惠在想:那个时候,在涩谷,他明明就没有认出人渣老爸来。
人渣老爸,
又是怎么认出他的呢?
“喂——”他叫住甚尔,接着说:“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问我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涩谷的时候,本不该存于世的甚尔在混沌暴走中短暂清醒,问惠叫什么,惠说,伏黑。于是甚尔的表情带着惊奇,说:不是叫禅院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然后甚尔就往自己的头上捅了一刀,脸上喷涌出大量潮乎乎的血,安详去死了。
那个时候,惠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也不想懂。
他根本就不想懂!
“就只是想问而已。”甚尔转过头。
拼命跑过来的自己,真是个蠢蛋,惠如此想着。然后他不由自主地摆出了使用影子术法的姿势。
甚尔没什么反应。但从他脚底下,映出曲弯的黑色泥淖,那不受控制的影子最终变得平稳,灯下,甚尔和惠的影子被突兀的联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