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空气灼热。
胡艾尔站在阳台盯着天上的太阳看,偶尔眨眼睛。
黄俊是胡艾尔的男朋友,瞧见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奇怪,问:“艾尔,你这样看太阳不怕把眼睛看瞎啊?”
胡艾尔转过身看着黄俊,轻轻笑道:“不会啊,我从小就喜欢盯着太阳看,看习惯了。我觉得看太阳很有意思,能够帮我静下心来。要不你也试试?”
黄俊抬头瞧了一眼,就被烈日晃得睁不开眼睛,说:“我看不了。你的眼睛真稀奇,应该让医生去研究研究。”
胡艾尔继续看太阳,说:“小时候没人陪我玩,我就经常盯着太阳玩。我们村子里有好几个人都能这样,没什么奇怪的。看两眼就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说完这些,胡艾尔有些失落。
她的童年非常不幸福,她老妈是个精神病,发病的时候比正常的时候多。出生之前父母就离婚了,她跟着母亲过,父亲除了邮寄生活费,几乎没什么来往。一直到十八岁她才见过她父亲。
母亲一旦发病就六亲不认,如同野兽。每次发病,邻居左右都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小小的胡艾尔一直都生活在众人的异样眼光中。她没怎么享受过母亲的照顾,反而她照顾母亲更多。她的记忆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她母亲虽然是个疯子,但却是个美女,总有人趁她发疯的时候占她便宜,用手,或者用眼睛。
自她记事起,她就一直为保护母亲不受村子里那些无聊男人的欺负而龇牙咧嘴,她敢于拿刀去驱赶他们。男人们总是嬉笑着跳开,嘴里不干不净。
她艰辛成长到二十多岁,可谓不易。
黄俊和胡艾尔相处一年多,对她的往事有一些了解,伸手抱住她的细腰,安慰道:“以后我照顾你啊!”他是她的校友。有几次有同学拿艾尔的童年嘲笑她,艾尔愤怒得浑身发抖。她已经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拿刀出来吓唬人。她有时候怀疑小时候真有胆量去砍人,让刀刃抹满鲜血。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黄俊出现了,给予她男人的臂膀。只是艾尔天生一张冷脸,给人很多距离感。
胡艾尔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艾尔么?”
黄俊摇摇头。
胡艾尔说:“听我老妈说,我老爸是个大老粗,好歹念过初一,记得eye这个单词,看我眼睛比较大,就给我取名叫艾尔。”
黄俊赞美说:“你老爸说得不错,你眼睛的确很好看。”
胡艾尔不置可否。
好看么?她不知道,她总能在别人眼睛里看到嘲笑,看到讽刺,看到忌惮,看到浓浓的恶意。
这些眼睛中有一双是黄俊妈妈的。她见过黄俊妈妈。
她无法忘记黄俊妈妈眼中的复杂情绪,问:“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黄俊一愣,说:“我没撒谎啊,你眼睛是很好看。”
胡艾尔轻叹,说:“不是这个,你爸妈反对我俩在一起。你也同意你爸妈的要求,你还说照顾我干什么?”
黄俊慌乱
地摆手:“没有没有,我是骗我老爸老妈的,稳住他们,结不结婚是我们的事。”
胡艾尔从她的包里掏出她的户口本,说:“是吗?那,去民政局?”
黄俊有些脸红:“没这么快吧,结婚有好多事要准备的。通知亲友啊,拍婚纱照啊,找婚庆公司啥的的。”
艾尔继续看着太阳,说:“是啊,婚礼宴席请客很麻烦,但是领证很简单吧?算了,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爸妈不喜欢我,嫌我家条件差,我妈是个神经病,我爸是个劳改犯,蹲了五年号子,我自己的工作也一般,配不上你。好聚好散吧。”
“别啊!”黄俊激动起来,“我喜欢你啊,跟我爸妈没关系,我既然接受你,也就接受你的家庭啊。你妈妈身体不好,我们就可以花钱治,你老爸虽然坐过牢,但那都是老黄历,几十年前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我爸妈只是担心我,一时没想开。”
“我爸说,你要是对我不好,他就来砍死你,你怕不怕?”
“不怕。我对你好,你爸肯定就不找我麻烦。”
胡艾尔盯着黄俊的眼睛,发现黄俊瞳仁的渐渐变小,眼白部分变多,看起来就像是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胡艾尔有些伤心,她知道黄俊害怕了。
她的眼睛有个特殊的功能,当朋友不再真心实意对她时,当他人的眼睛里表露出恶意和其他负面情绪时,她就会看到他们翻白眼。她称之为,反目。而朋友在反目的时候,别人都看不见,只有胡艾尔一个人看得到。
屡试不爽。
胡艾尔不知从何时起拥有这个本领,但自从有这个本领后,她就失去了很多朋友。在她眼中,非黑即白,如果朋友之间不能坦诚相待两肋插刀,那就趁早散了。因此她一直孤独。认识黄俊以来,这个男人一直对她不错,她很受感动,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但是当谈婚论嫁的时候,这股温暖慢慢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