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符师起了身鸡皮疙瘩,广老方才喊那楚诺什么?“小友”?广老可是上郡德高望重的首席天符师啊,喊名筑基地符师“小友”?
但想起方才的异象,又记起两则某本绝版古籍中记载的传说,再看北宫广情不自禁的失态,心中那个怀疑立时明朗起来。又是震惊又不敢置信,也是身形晃,出现在北宫广身后。
楚诺吓出身冷汗,成符的那刻就瞬间出魔。待北宫广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灵根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还好,北宫广似乎并没有看出灵根异样,楚诺的心总算时定了定。自己真是大意了,得道之际进入忘我状态,竟是忘了身处何地,将灵根完全魔化。
若不是魔狱符成符时魔气大盛,异象出现的恰到好处,不但掩盖住灵根气息,还扰乱了那些结丹修士的心神,否则她这次恐怕很难隐瞒住灵根的秘密。此界人族和魔族结怨极深,若是有人想要打击她这个后起之秀,拿灵根魔化做文章,事情会演化到何种程度,很难讲。
北宫广见楚诺怔怔发呆,以为她被方才异象吓到,放软了声音再次问道:“楚小友?”
声音温和,但他眼中的热切却更深了分。
他其实对结果已经有八、九分确定,实在是很想狂笑几声,却不得不顾及身份场合,硬生生压制住心中冲动,勉强挤压出个自觉的十分平易近人的微笑。这使他的嘴角承受了非人的压力,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因而那个“平易近人”的微笑,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楚诺是真吓了跳,前后两名结丹天符师,好象都有些情绪不受控制,连结丹灵压都在不知不觉中逸散了些。
她退后步,讪讪地道:“这……侥幸而已。”
“侥幸?”北宫广笑了两声,笑声有些失控,“要侥幸到何种程度,方能在地符师阶段,将这高阶符箓……”
话未说完,手中测杖已迫不及待地朝那张看似黯淡干瘪的符箓点去。
整支测杖光华大放,杖尖高频的震动,使得测杖发出悦耳悠长的清鸣声。
“要侥幸到何种程度,方能在地符师阶段,将这高阶符箓炼制到十成威力的完美境界!”
北宫广再也控制不住,郁积了数百年的情绪,随着测杖的阵阵清鸣完全释放开来。
狂笑声中,他望向高台幻相上那个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身影,望向那个因为心底某个信念被打破、而在此时此刻显得茫然、不复尊贵的身影,以北宫世家的秘术传音与那个身影道:
“谁说唯有北宫血脉方能炼制出十成威力符?血脉固然重要,却仍拘束于天地法则。我辈若局限于血脉之说,如何跳出天地法则,如何能成就大道?固步自封并非良策,只有真正做到兼收并蓄、海纳百川,方能将符道之途走得开阔、走得长远!”
自小,他便不断听到有人这样说:非北宫血脉,成不了真正的符道大师。
他在上郡符师眼中,是顶级的符道大师。但他心里清楚,在云阳北宫世家那些尊贵的大人物眼中,他并不是。
数百年的修行,无论他如何苦修,直到寿元将近,都无法炼制出完美级别的十成威力符。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距离真正的符道大师只差线,却因为并非北宫嫡系血脉,而得不到足够的资源。
北宫世家最珍贵的古籍,他不能看;北宫世家最天才的符道大师,不屑与他探讨符道心得。那么,他去云阳北宫主家又有何意义?
他尊敬北宫世家,感激北宫世家,但并不表示,他必须认同北宫世家的道。
于是这线之隔,便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了。
有时他也会怀疑,自己的道,是否正确?是否如那些前辈老怪所言,即便得到足够的资源,他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直到看到楚诺,看到这枚完美的十成威力高阶符。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都看得清楚,即便寿元将近,也已无憾。
高台上的北宫明神色恍惚,久久不语。
他不信眼前看到的切,却又不得不信。
直以来受到的教导、自小形成的认知,让他坚信,北宫血脉是尊贵的,是特别的,甚至是被符道法则唯认可的。
但这个认知,今天被打破了。被个岌岌无名的异界地符师打破了。
曾经,压制北宫广的人中,有他。
克扣异性符师资源的人中,有他。
全因为那个曾经坚不可摧的认知。既然是被符道唯认可的血脉,那么,资源就应该集中在具有这种血脉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