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一睡十八载,醒来不算迟。”
“你醒了。”
宋府。
宋师道的院子,卧房。
正午。
宋师道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神色间,似乎与原来没什么不同,却又似乎已完全不同了。
“父亲,我这次睡了多久?”
宋缺注视着儿子,却把握不住他那遥远飘渺的气机,望着他深邃的双眼,沉声问道,“你还肯叫我父亲?”
“为何不肯?我仍是宋师道,我真真切切地活了十八年,只是我多了一些记忆而已。”
“你这次睡了九天,前三天,敛息闭气,次三天,如常人好睡,后三天,时而呓语,说些陌生的名字,我以为,你已经不是你了。”
不像八年前那次,这次宋师道连睡九天,醒来,他十八年的人生,已变成一场梦,一场林平之做的,真切的人生。
这八年间,天下局势一变再变。
杨坚病重,改元“仁寿”,仁寿四年,杨坚发现杨广勾结重臣,意图将他架空,欲召回长子杨勇重立太子,却在仁寿宫中死的不明不白。
当年,杨广即位,改国号大业。
如今已是大业五年。
这八年间,宋师道逐渐长成林平之的样子,也逐渐表现出与众不同之处,主要是时而自编莫名词汇,时而梦中呓语,时而突发略显离经叛道的奇思妙想。
宋缺觉得,这是天意如此,他儿子终究要觉醒佛子宿慧了。
好在是就算他儿子是佛子,那也是离经叛道的佛子,这五年里,虽然逐渐喜欢阅览佛经,参禅入定,但却仍不改对佛门之人的排斥,而且是更加排斥。
私下里,许多理念,都与宋缺不谋而合,甚是看不惯当今佛门的种种作为。
这让宋缺觉得,儿子虽然是高僧转世,却意外的“此子类我”。
渐渐的,宋缺觉得就算儿子觉醒宿慧,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只是没想到,儿子大睡九天,醒来之后,气质神态举至,还有那股精神上的神韵,连他天刀都把握不住的气机,却仍叫他父亲。
“我仍是我,仍是你与阿娘养了十八年的师道,仍是大姐的弟弟,小妹的二哥,智叔鲁叔的侄子,我不是取代了原来的我,而是多了新的我,我承认自己宋师道这个身份。”
“……嗯。”
宋缺注视着林平之坦然的眼神,听着他诚恳的话语,点了点头。
“可与我说说你多了的那新的自我吗?”
但虽然儿子还是儿子,宋缺却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与以前不同了,别人可能不会觉出有何不同,但他知道,儿子多出来新的记忆,那位高僧的宿慧,定是极为不凡。
或许是超越了他、三大宗师,与那几位传说中的绝代高人齐名的人物。
无论如何,两人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相处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如梦方醒,脑中颇为纷乱,请父亲稍等片刻,待我稳定心神,再详细诉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