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急行军,满腹心事的安泰侯终于病倒了。
覃静州打心里觉得惊惧加心虚能撑到现在,安泰侯挺不错的。他在大帐中叫来一直乖得不行,半点幺蛾子没有的军师祭酒吴大人,“去劝劝他。念在他兢兢业业给我当了多年副将,希望他能明辨是非,迷途知返。”
他并不想放过安泰侯,但五万战兵中还是有一小部分愿意跟随这个原主曾经的副将。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内讧,只能先选择先安抚住安泰侯。
吴大人赶紧应了。从中军大帐里出来,吴大人就直奔安泰侯的帐子。
一进门,他就看得出安泰侯心病远大于身病,立时出言相劝,“承恩公让我来看看你。”
安泰侯之所以病倒,就是意识到不管他是不是心服口服,终究大势已去,他心也跟着彻底凉了。
同时他也很清楚:承恩公未必想放过他,只不过大局为重……再想起当初自己在京城时的踌躇满志,真跟笑话一样。
安泰侯反复思量了一阵子,苦笑一声:真正忠心于他的官兵能有两千还是三千?皇帝都弃城出逃了,纵然不被废掉,回来也全无大权可言。何必为了他心底最后那点不甘,葬送了这些年轻人的前程?
吴大人见安泰侯沉默不语但苦笑连连,再次劝道,“你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妻儿和追随你的下属们想想。承恩公不仅把那个寨子平了,还灭了上前府卫,缴获无数。他把人杀的杀,关的关,剩下的给够口粮就逼着去修堤坝……他这样越权,你看谁敢多一句嘴?几位王爷全都吓得做出固守姿态。至于陛下……不过在一起子有心人聚集了点乱军,陛下就能丢下嫔妃皇子公主,闻风而逃……他不跑,你以为你带着的密旨能管用?老哥,你别再想不开!”
安泰侯更泄气了。
所以他身揣密旨到时候结果承恩公,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吴大人一眼就猜得到安泰侯在想什么,“祁家人有气节可言?或者承恩公之前不知道,但祁二被关起来……据我所知,祁贵妃目前住在靖王府。”
安泰侯猛地坐直身子,直接口吐芬芳。他得赶紧找承恩公,跟祁家撇清关系!
于是覃静州坐在主位上,望着进门便主动跪地请罪的安泰侯,叹了口气,“你也是跟过太宗的老将军,你究竟看上皇帝哪儿了?他好糊弄?就算你糊弄个正着,他肯给你足额粮饷吗?”
安泰侯默然无语,片刻后才道,“我让咱们的好陛下糊弄了个正着。”
覃静州摆了摆手,“许你戴罪立功,下去吧。”
这意思就是战死或者重伤,承恩公便不再追究。
安泰侯心头一紧,看着似笑非笑的承恩公,想起自己参与谋划袭杀承恩公:罢了罢了,这……也算是给他留了点面子,不然就凭祁二的口供,承恩公拿自己祭旗,又能如何?
他无奈地接受了。
走出大帐的安泰侯仿佛老了十岁,步履蹒跚。
之后吴大人又进帐来复命,他诚恳道,“我已令不孝女出家去了。待大局平定,我也辞官回乡。”
覃静州点了点头,目送吴大人轻快地离开,“是个聪明人。”
系统接话道:“他怕一个上头就自己当皇帝,他现在不服软认罚,回头怕不是要人头落地。”
却说大军赶到距离京城三十里,与靖王的“乱军”遥遥相对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五天里覃静州一直没和儿女们、鲁王以及老伙计们断了联系,甚至还接到了驻守东北和西北两处大关,防范大晋两大心腹之患的边军大将送来的书信。
信里满满都是他们有多难,最后就是试探他打算怎么办。
不怪皇帝逃到了京郊大营之中好些天,两大边军以及京外的藩王看似无动于衷,无人驰援。
想当初皇帝为了让承恩公带兵南下十分艰难地特批粮饷,不情不愿从自己内库和户部挤了一大笔银子,覃静州又讹了靖王一大笔,给五万官兵补了半年饷银,顺便补充了必要的兵器兵甲以及棉衣常服,又带足粮草……这才保证了五万兵马之中来自京郊大营的那部分拥有相当的士气和战斗力,与南方四王之一的私兵接战,把对方打了个一触即溃。
京郊大营的情况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驻扎东北和西北两支边军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光是欠饷两年,就挺有明末内味儿了。
这种情况下要求人家全副武装急行军前来勤王,就相当于不发工资还要员工996,资本家都不敢这么做梦!
覃静州吩咐扎营,再派出斥候四处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