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丹阳治所宛陵,孙策已经听闻噩耗——他的三弟孙翊,于前日暴卒身亡。无独有偶:孙氏族人,孙翊的手下干将孙河,也前后脚离奇身故。
进了宛陵城,孙策觉察宛陵全城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城门处的守卫对进城的行人商旅加紧盘查,然而对孙策这样看起来身无长物、衣衫破旧、脸上脏兮兮的青壮却并无任何约束。
在城中,孙策见到了不少山越装束的人,有人甚至循着山野中的习惯,用污泥涂花了脸。他们在沿路的铺面中随意讨要食水,店铺敢怒不敢言,只能一一满足。
丹阳太守孙翊无由暴亡,宛陵城中聚集山越——这事越想越不对劲。
孙策本想找人打听一下丹阳太守府的地点,却发现此事不难——城中唯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路通向一片敞阔宅院,那里哀乐奏起,白幡飘扬,正在办着丧仪。
孙策心头一阵痛楚,令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胸口:他们老孙家多历磨难,父亲孙坚三十六岁中箭暴亡,他自己是二十五岁遇刺,如今三弟孙翊亦是英年早逝,令人痛惜。
“这今日葬夫,明日出嫁,太守夫人可真是让世人都开了眼了。”
“什么?”
孙策惊讶万分,猛地一抬头,双目如电,望着说话的人。
好在他不是唯一感到惊讶的。不少人像他一样,发出惊叹,并且向说话之人聚拢,孙策的异常便无人在意。
“怎么不是呢?太守夫人明日就要嫁给妫览将军,这是妫府的管家亲口告诉我的。”
孙策双眼一眯:妫览?
“那她岂不是……嫁给杀夫凶手?”
发问者提到“杀夫凶手”几个字时,说话之人陡然放轻了声调。但周遭人人都猜到他会这么问。立即有人答道:“正是,妫览、戴员正是杀孙太守的元凶。”
“元凶”二字,也一样说得极小声。
“不止孙太守,就连孙河将军,也……”
孙策顿时握紧双拳,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
“妫览!”
“戴员!”
他记得这两个名字。
妫览与戴员原本是吴郡太守盛宪的下属。孙策平定吴郡之后,盛宪不肯效忠,反而要跑到曹操那里去做官,孙策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盛宪死后,妫览与戴员便躲入山中,想必那时就与山越勾搭上了。
后来孙翊羽翼渐丰,独自掌事,便在丹阳郡广纳贤才,招募妫览与戴员两人重新出山,还将这两人当成心腹。
可谁曾想,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想必是妫览与戴员念着盛宪的旧怨,暗害孙翊。
想到这里,孙策心中一动——头,陡然疼了起来,胸口闷闷的,似乎喘不过气。
他记起自己死后幻化成符号,海量消息曾在瞬息之间涌入他脑海。
在来丹阳的路上,他曾经就此问过自己的芯片槽。谁知却换来芯片槽的一通嘲笑,笑他连“调用信息”都不会……都不懂。
但是现在,一个念头分明浮出脑海:三弟孙翊,惨死于部署之手。
难道,自己在死后被迫接受的那些消息,其实都是对未来的警示?
一时间孙策心中大悔,如果早知如此,他一到这世界就该快马加鞭,赶往宛陵,通知孙翊防备,三弟或许就不会惨遭横死?
可是……
如果这就是命数,纵使自己提前知晓,又赶得及通知三弟,便……真能将其改变吗?
孙策胡思乱想之间,太守府前一群闲人又将话题扯回了太守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