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清冷淡漠的语调,自头顶响起。
姜晏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清对方容颜。
她张了张嘴,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站在面前的青年仿若谪仙,眉眼无情却又意蕴深远。褒衣博带,乌发仅以绸带松松系住,漠然的眸子不含任何情绪。
他让人想到落雨的青山,寒冬的雪,最冷的夜以及高悬的明月。
姜晏愣愣站着,直到对方眉心蹙起目露疑惑,才反应过来,拎着裙子往楼上跑。
耳听得有人轻声浅笑,打趣那青年:子鸠,又吓到人了?我们常说,你应该多笑笑
后面的话,姜晏没有听到。
她寻见季桓定的雅间,匆匆跑进去,砰地一声关了门。几个婢女没跟住,站在过道面面相觑。
季桓候在里面,见状开玩笑:大白天的,这般作态莫让人误解你我私会
下一刻,姜晏就扑到了他怀里。
笑容散漫的季桓登时失语,只觉一团柔软的火撞进了心里。
怎么了?
他拢起她的鬓发,低声问,一夜未见,晏晏思念我?
姜晏脸埋在季桓胸前,长长短短地呼吸着,平复内心的情绪。
才没有。
她的声音闷闷的。
回想起方才碰到的人,姜晏心脏一阵紧缩。
子鸠。
闻子鸠。单名阙。
当朝左相,名满天下,至高至洁,人间明月。
前世,姜晏尚未出嫁时,进宫陪伴公主说话。当日阴雨连绵,她撑着一柄深红油纸伞,在宫门外下车,而闻阙身着素衣,自高墙跃下。
濛濛细雨中,姜晏仰头,竟与他对视。然后,他坠落在她面前,摔得七窍流血,肢体扭曲。
在生命的最后一息,闻阙嘴唇微动,对受到惊吓的小姑娘说了句无声的抱歉。
这便是姜晏与闻阙唯一的交集。
他为何而死,又为何择宫城自裁,始终是桩悬案。
人常道闻相光风霁月,而姜晏只见了他一面,就已明白这些赞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