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暗表,真武一脉分十方堂与子孙庙,子孙庙领衔者称掌门。若换做全真、正一等大派,执牛耳者可称掌教、掌教真人。
真武一脉受皇命敕建而成,成派不过百五十年,底蕴比不得其余道门,各地庙、观不过十余,且教义尚且还在摸索之中,是以还称不得掌教。
这一代掌门真人乃是求字辈高道,名向求真。真武字辈,宣渊一道志,求德振常存。这向求真是为第六代弟子,于十余年前接任掌门。
此人修道日久,法力高深,未接任掌门之前便远赴神京,开坛祈雨,得今上信重,受封真人。
薛振鍔尚且不知师祖底细,但见其三言两语便将都管打发去了北武当庙宇,当即心潮鼓荡。一则,都管阮德功一去,自己境遇当大为改善;二则,师祖法力无边,便是自己修道修不出个名堂,想来师祖只需小露一手,身上的肺痈便会无药而医。
向求真瞥了一眼泄了气的阮德功,四下扫了一眼,皱眉道:“陈德源何在?”
有道人回禀:“师伯,德源师弟授命进驻神京朝天宫,离山已半月之久。”
向求真绕有深意看了那都管阮德功一眼,说道:“贫道闭关三载,侥幸有所进益。不想,方一出关,便赶上这等事。勾连内外,荼毒同门,私放魔修……表象如此触目惊心,想来宫中早已乱成一团麻。”
“贫道不通庶务,也懒得纠缠,是非功过个人心中自有盘算。明日起太和、朝天、紫霄三宫自查自纠。有过者,若现下坦诚,尚可从轻发落。过得今日,休怪贫道不留情面!”
掌门真人言辞掷地有声,一时间庭院里静谧一片,有人心中煎熬,神色惶恐;也有人暗自皱眉。
“便是如此,尔等各自散去罢。”掌门真人扭头看向薛振鍔与殷素卿,突地笑道:“薛振鍔、殷素卿,你二人随我进殿。”
二人稽首应下,慌忙跟在师祖之后,进了紫霄殿中。
向求真阔步而行,待到得真武神像前,负手而立仰头观望,沉默着也不知心中几番思虑。
薛振鍔与殷素卿落在其后,彼此搀扶站立,一时间不敢开口,只默默等候。
良久,向求真转身看向二人,说道:“门中弟子早已禀报,你二人家世显贵,此番遇袭,贫道来日必亲自登门分说。”
薛振鍔见掌门真人目光大半落在身旁殷素卿身上,便知这话多半是说给殷素卿听的。想来也是,他父亲不过是一省按察使,想来还不曾放在掌门真人眼中。
他当即道:“师祖多虑,弟子既拜入师门,自然与真武派休戚以共。”
殷素卿也道:“真人勿要如此,此地只有殷素卿,没有甚地公主。”
掌门真人摸着光头笑了笑,说道:“莫说了,你这般想,只怕旁人不会这般想。料想早已有人将此间详略报与今上……哎,可怜老道方才破关而出,便要受这等难为。”
殷素卿抿了抿嘴,只得歉意一笑。
掌门真人又道:“且放宽心,此事早晚水落石出,必定有交代。”
殷素卿道:“有真人出面,自无不妥。”
薛振鍔在一旁道:“师祖可知私放魔修之人,有何目的?”
掌门真人道:“贫道不擅卜算,哪里知晓此人意欲何为?想来不外乎贪心不足,被人拿了把柄,这才里通外敌。”
掌门真人说的轻松,薛振鍔却思虑着,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掌门真人今日破关,偏巧魔修于今日走脱。且掌门真人今日破关的消息,早已众所周知。莫非,此番算计的是掌门真人?
他张口语言,却见掌门真人目光扫将过来,内中意味繁杂,似有劝阻之意。当即便止住话头,心中犹疑,莫非师祖早就知晓了?
向求真此时又道:“你二人身有恶疾,素卿天生体寒,需得温养。待入道三、五载,想来便能压制寒毒;振鍔肺痈之症却是棘手……此番你二人先受无妄之灾,又拼死斩魔修,师门必不或忘,来日定有说法。”
二人心思各异,齐齐稽首:“全凭掌门真人做主。”
“嗯,”向求真点点头:“且先去各自养伤罢。”
二人对视一眼,相互搀扶退出紫霄殿,随即被师兄、师姐各自迎了去。
薛振鍔腿脚不便,刘师兄干脆背在身上,快步送至耳房。须臾,又召来擅岐黄的吕师兄,一番诊治,薛振鍔除去左臂贯穿,肺腑有些内伤,余下不过寻常淤青皮肉伤,将养一阵便能痊愈。
吕师兄开了方子,自行去抓药,约定好来日给薛振鍔换药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