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停云在考房等了将近一刻钟,楚夫人方才姗姗来迟。
为此,楚夫人也额外开口与她解释了一回:“我今日也需要负责巡视考场,出了点小麻烦,倒是耽搁了时间。”说着,又问甄停云,“考得如何?”
甄停云想了想,便保守的道:“我觉得还好。”常识题大部分都答上了,算术题应该没大问题,策论题也写的挺顺的……按理至少也能得个及格。
楚夫人也没深问,转口道:“与你同考房的两位同学如何?”
甄停云想了想,才道:“只见了一面,互通了姓名,真要说如何也说不上。”
楚夫人点点头,紧接着便与甄停云介绍起京都女学的种种情况,又与她说了一些京都女学的逸闻,两人就这样一面说一面走的去了饭堂。
京都女学的饭堂其实并不小,可今日来参加女学入学考的女学生实在是有些多,以至于现下过去,饭堂里挤的都是人。
好在,除了几个负责饭堂治安的人外,还有一些京都女学的女学生自愿报名来学校维持秩序,虽应考的女学生多了些,有人维持秩序倒也称不上乱。
当然,最重要的是:下午还要考礼乐御射这四门,考虑到饭堂里还有女学的女先生,大部分的女学生还是十分克制的,她们始终保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仪态,生怕被人挑出失礼之处。若是因此拉低了礼这一门的分数,岂不是太亏了?
正因如此,哪怕是济济一堂的人,饭堂里竟也没有无杂乱的说话声,甚至连杯盏碰撞声都是轻之又轻的。
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一个个女学生排队取餐,沉静有礼。
甄停云倒不必去人挤人,也不必去排队,她是被楚夫人直接领进去的,跟着楚夫人坐在了那几张专门留给学校女先生的位置上。
甄停云一落座,便觉着许多人的目光便跟着看了过来,堪称是如芒在背。她甚少收到这样的关注,肩头微僵,面上倒仍旧镇定,只抬眼去看楚夫人,试探着道:“适才和我一个教师的周青筠还有杨琼华,她们不来饭堂吃饭的吗?还是说已经吃完走了?”
楚夫人正蹙着眉头看着饭里的青豆,说话的语调仍旧是不疾不徐:“你们这种通过引荐而参加考试的肯定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既是不同,自然也格外的引人注目。她们估计是想低调些,所以就没来了。”
甄停云正伸手拿筷子,听到这话,她拿着筷子的手都跟着僵了一下——她们想低调,我也想低调啊!怎么您也是要做先生的,一声不吭就把我给带来了?
虽然甄停云没说话,楚夫人却已然看出了她没说出口的话。她慢条斯理的将饭里的那些青豆一颗颗的挑出来,放在边上的小碟子里,顺口道;“你若真有本事有底气,又何必在意那些人的注视?不遭人妒是庸才,有人看你,有人说你,你才不是一名不文的庸才。”
甄停云听着这话也转过弯来,见楚夫人仍旧在挑青豆,连忙调整态度,主动道:“先生,您不吃青豆?要不,我给您挑了?”
“不用,你是我的学生,而不是我的仆从。”楚夫人直接拒绝了,她看似温柔可亲,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但真正接触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有主见,外柔内冷的人。只听她淡淡道,“而且,我喜欢自己挑。”
甄停云:“……”
看样子,先生和先生也是不一样的,要是换做元晦,肯定就非常享受她的服侍。倒是楚夫人,没拜师前还是温柔可亲的模样,一拜师就会发现她的外柔内刚。
所以,楚夫人虽然很好,她也十分喜欢,但论亲近还是比不得元晦。
又或者说,楚夫人这样的才是做先生的样子,她和元晦这样的反倒不像师生,更像朋友?
甄停云往日里也没经过这些,不懂这些,也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对比,难免生出疑惑。
好在,如今还是考试要紧,这些事她也没想太多,很快便安静的吃完了这一顿饭。
楚夫人在挑青豆之余,还指点了一下甄停云用饭时的一些细节,开口道:“居移气养移体,一个人的气质体态都是一步步的培养出来的。你虽底子薄些也并非不可教化,一点点慢慢学便是了。”
甄停云连忙点头,谢了楚夫人的教诲。
两人用过饭,楚夫人便领着甄停云将餐具还了回去,先把里头未吃完的剩饭剩菜倒了,然后再将空了的大碗、小碗、小碟、大碟等等分别放置着,这样那些仆妇清洗起来也十分方便。
甄停云看着那一大桶的剩饭剩菜,不禁道:“这个拿来喂猪其实还挺好的。”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她和甄老娘也养过猪,自然知道些门道。虽然时常要割猪草喂猪,可若是光喂猪草,那猪肯定是长不胖的。经常得给猪喂点剩饭剩菜什么的,这样的猪才养得壮实,肉多。
楚夫人闻言又看了甄停云一眼,含笑道:“是啊,我们女学确实也养了几只猪。养到年尾的时候,这些猪差不多就能养肥了,到时候若有女学生成绩优秀,都能分着些,比较好的是猪肘子,差一点的还有猪下水,当然直接分一块猪肉或是猪耳朵也是有的。”
甄停云:“……”我竟然从未听说过这事。
见着甄停云这目瞪口呆的模样,楚夫人不由也是失笑,主动解释道:“别说,这样也挺好的——既处理了饭堂这些剩饭剩菜,还能叫学生带回去加道菜。话说起来,能把肘子拎回去的姑娘,出门可是招眼得很。”
甄停云:是哦,纤纤弱弱的小姑娘,手里拎着个新鲜的猪肘子出门,那小脸只怕都比肘子小些,说不得走着走着就要被猪肘子那味道熏得晕过去了,怎么会不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