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年幼时,曾在邯郸城外护城河边遇到过仙人。”年轻的秦王说道,抬起了眼睛看向了不远处清晨的白雾之中立着的少女,她看上去对植物更加好奇,兴致勃勃地折着花,抱在臂弯里。
“既然可以随便折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个这个年纪的少女,光是出现在这位让天下胆寒的秦王面前还如此轻松随意已经很不合理了,更加不合理的是她穿着一套足可以称得上是奇装异服的衣服。
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皮革腰带上还有精致光滑的金属扣,一头短发,露出细细的,优美的脖颈。
“嗯,这样啊。”少女回应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仙人。”
“她和寡人说了仙人与许愿之事。”秦王说,一双眼睛盯在少女的背上,她似乎感觉到了,但是并不打算回头。
“也许是个骗子呢。”少女满不在乎地说。
“寡人确定她确是仙人,因为她和你一样穿着此世不可能出现的衣服,”秦王抬起手,拿出了一枚漂亮的木盒,推开了盒盖,取出了一枚衬衫上掉下的贝壳扣子。
这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完全不可能出现的工艺,将贝壳打磨的剔透而光滑,举起来能够透过日光闪烁出淡淡的白色。
若非仙人临世,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少女抱着满满一捧花枝,心里想老板大气,果然可以随便采,自己在公园压抑许久的天性终于可以快乐地爆发一番了。
她转过了头,笑吟吟地看着这位即将君临天下的真龙天子,“那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打了寡人。”
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停了一下,“唉,”她笑了起来,带动的花枝葳蕤,“我听闻秦王伐赵说是要将彼时在邯郸有仇怨者,尽数坑杀,莫非给我也留了个位置吗?”
秦王眯起了一双形状精致的丹凤眼,微微将下颚压低了几分,“仙人是在批评寡人无道么?”
“没有没有。”少女摆了摆手,“有冤报冤,这很合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那仙人认为寡人是那种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失德之人么?”秦王语气更沉了几分。
少女笑着又摇了摇手,“我怎么敢的。”
秦王站了起来,他走了过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一边走,秦王一边徐徐说起了当年的往事,“彼时在邯郸城外,你是打了寡人不错。”
“可是寡人以为,你的确是忧心寡人。”
那已经是二十余年前的事情了,少女算了算,也是她现在为什么要在这里的原因。
她叫唐秋生,是个旅行者。
本质上是个不安定的女人。
然后她不安定的旅途现在看来已经因为两个大逼斗而必须暂停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当然了在古代没有什么光污染每个晚上都可以说一句月黑风高,她本来准备观赏一下能看的清清楚楚的银河系,并且顺便记录一下星星的位置,这些若是放在她的随身空间里说不定又能在什么地方大放异彩。
然后她看到了护城河边上,有个人。
夜钓么,少女抱着膝盖想了想,现在应该是战国年代,虽然是在首都邯郸,也不能保证安全,更何况什么家庭啊,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夜钓。
实在不行,给他挂条死鱼?
据说钓鱼的人但凡掉到死鱼就走了。
旅行者的基本素养之一就是把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变成世人心中的灵异事件,顺便把自己的暂居地变成知名鬼宅。
因为比较安全。
但是这个孩子好像没有带鱼竿。
都说死鱼正口,收竿就走。
这孩子莫非是打算直接进行下一步,道袍一换,下水就干。
运气好了成功上岸,众人称赞,运气不好白布一盖,全村上菜。
唐秋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踮起脚,黄土夯实的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她小心翼翼地绕到了男孩的身后,这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偶尔一线月色照亮了一张秀气却苍白的脸,他微微地动着嘴唇。
唐秋生听到他在许愿。
然后她听清之后,果断给了这个男孩两下子,然后一把把他像拎一只流浪猫一样从护城河边上给拎了下来。
“你记住,不要随便许这种愿望啊,”少女弯下腰,直视着男孩黑色的眼睛,“绝对不可以
许这种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