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太狂,也说得太轻薄,轻薄是对尤丽娘,博得嫣然一笑,狂却是蔑视全座的客人,除了尤家的人外,每个人都对他起了反感。
仇天侠是他今天邀斗的主要对象,更是难以忍耐,沉声道:“兄台这话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眼睛,别人全是瞎子了?”
林佛剑毫不在乎,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指各人的观感不同而已,朗朗刀山月,灼灼剑树花,俗眼见刀剑,雅人赏花月。”
仇天侠更怒道:“那样只有你一个人懂得风雅,别人都是俗眼了?”
林佛剑微微一笑道:“眼中所见,心中所思,阁下自己知道,雅俗分明,何必要问兄弟呢?”
仇天侠一怒之下,手已按到腰间剑上。
展毓民却沉声喝道:“天侠,回来,放着妙技不欣赏,却去寻人打架,你自己就是俗不可耐,还胡闹什么?”
林佛剑一笑道:“兄台听见没有,令师在叫了,兄台回去把这个雅字的功夫再多学几年,如果凭着这一股莽劲,不但替展前辈丢人,也让两位姑娘笑掉大牙。”
仇天侠差一点喷血,却因为师命难违,气冲冲地回到坐位上。
展毓民却对林佛剑一笑道:“劣徒多承教诲,连老朽也受益匪浅,敬以杯酒言谢。”
说着举起面前一杯酒,林佛剑手头没有杯子,笑向尤丽娘道:“姑娘,在下想借样东西。”
尤丽娘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公子要借什么?”
林佛剑用手指着她的脚下道:“展前辈赐酒,在下手头没有酒杯,想借姑娘足下莲杯一用。”
尤丽娘闻言退了一步,举起一只脚道:“公子不怕脏,自己脱下来。”
众人见她一脚微弓,情知是考验林佛剑的身手武功,因为她一腿如踢出,可包藏着无穷变化,因此都眼睁睁地瞧着林佛剑如何动作,气氛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
林佛剑本人却像是毫不在乎,端详那只窄窄的金莲片刻才潇洒地笑道:“飞觞醉月,乃诗人之雅事,莲鞋脂酒却是登徒子的劣径,姑娘不嫌我太轻狂吗?”
尤丽娘仍是娇媚地一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来?承蒙公子看得起,别说是一只鞋子,就是要奴家的性命,奴家也会乐意奉上的。”
林佛剑弯腰伸手道:“既然姑娘如此说,在下就要姑娘的性命吧!”
他伸的是左手,右手突地上扬,直点尤丽娘的咽喉,眼睛虽然不看,出手却准确迅速,尤丽娘神色一变,连忙横臂推开,身子也跟着后仰,她这是以防万一的动作,惟恐推架不及时,也可以躲开那一招突袭。
谁知林佛剑竟是料定她会这番动作,身形跟着起立,点出的右手忽地撤招,改托住她的纤腰道:“姑娘站好了,你后面都是刀,捱上了可不是好玩的。”
尤丽娘连忙从他的臂中挣了出来道:“我们终日在刀尖上讨生活的,随时都准备着送命,何况公子不是说要我的性命吗?”
林佛剑笑道:‘说说罢了,姑娘怎么如此认真呢?像姑娘这般美貌佳人,林某恨不得营金屋以藏之,哪里舍得要你的命呢?哦!这地上虽铺着木板,姑娘的纤纤玉足,站着也嫌太凉,过去坐着休息吧!”
尤丽娘闻言一怔,这才发现林怫剑的左手正拿着她的一只鞋子,定是刚才他利用声东击西的手法,从自己脚上脱去的,心中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疑畏,他能用这种方法,心机一定很深,再者即使在慌乱中,能使自己丢了鞋子而不自觉,手法武功也相当惊人。
移目向尤二通等人望去,他们也是一脸惊色,显然是被这年轻人弄糊涂了,摸不清他是敌是友。
如果是友,为什么要当众拆他们的台,因为尤氏姐妹的弓鞋中另藏机巧,这次远来寻仇,论武功实在没多大把握,必要时全寄望于姐妹俩的绣鞋。
如果是敌,则无疑是齐苍霖一边的了,可是他在酒楼中生事,选择今天来应约挑斗仇天侠,分明也是扫四海镖局的面子,似乎也不太可能。
殊不知,林佛剑为了自己和寒若水,与他们两方面皆似敌似友。
尤二通比较深沉,走上前拱手笑道:“这位公子,老汉这个义女年轻不懂事,开罪了公子,现在公子已经教训过她了,还请把鞋子还给她吧!”
林佛剑笑道:“老丈这是什么话呢?在下是因为展老爷子赐酒,不敢推辞,才向姑娘借莲杯一用,蒙她不以唐突见怪,在下十分感激,什么开罪、教训,都是没有的事,至于这只绣鞋是姑娘之物,在下也不会厚颜私留,用完后立即奉还。”
尤二通脸色一变。尤美娘已笑着过来道:“公子,用女孩儿家的鞋子当酒杯,也亏你想得出,你是一时高兴,可是叫我妹妹一个女孩儿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了鞋子,似乎太难看了,您做做好事还给她吧!”
林佛剑淡淡一笑道:“行,叫她自己来拿。”